海嘯的詩

葉子

比心還要沉重的葉子
比打了幾個補丁的死亡
還要脆弱的葉子

你蜷縮在別人的土地
鮮血凝固你受傷的小手
你抓不住一把泥土

葉子葉子
出生不滿四天
被母親拋棄的女嬰
在一九九一年農曆二月九年級的早晨
我在上學的路上抱起

當你不再擁有淚水
你便去了遠方的童年
葉子是你的名字
我是名字的一棵老樹

失眠的工地

要做到彼此相安無事
其實還真有點難度
我面前的工地需要寂靜
需要暗，一張十六開或是
八開的光亮

可你們站在與我齊肩的
高度，我在雲端之上
在你們強光探照
有着文字堆砌的
熒光的室內

哐哐　冬天降臨
清脆的樂音裏雪花
不知所措
你們的高處是寒
有風鼓動一片感傷
以西移，漫漫無際

幻覺

生活中有所忽略
不見得將所有丟失
朋友們紛紛遠走或是堅持
彼此背叛
唉，我心如死灰
輕盈地落
在舊光盤上

只有海洋的呼吸才
絕對真實，行人道旁的
槐，拒絕你們

我再也無能為力。再也
不能張開雙臂
我不能歡樂
我無所依靠

記憶不遠
是過去的河流
幾塊鵝卵石始終沉默
守候着向陽
擴張的灌木

大雨將至

腳步自遠而至，在約定的夜
熱切讓想象變冷，明月金盃高舉
風多麼流暢，滑過寧靜的水面
夢在舞蹈，象一隻寒鳥

但我更需要甦醒的翅膀
噙着霧光，露水打濕的無垠草原
愛可以飽滿、深沉、自由
拋卻那把飢餓的弓箭

讓希望射殺、讓詩歌射殺、讓黎明射殺
穿過我的胸口後戛然落地
一支唐朝的箭，暗褪華服
裸露的胴體通體燃燒

而黑夜的海啊，泛出哀容懨懨不語
愛情因你湮淪，秋天因你沉醉
渡輪甲板升起時，你又迷離

孤獨的十二星斗
列隊在廣場，手中的火把奄奄一息
這是終點，又是再生的航線
誰説我們的天空雲彩黯然
這是暴雨初臨的槍聲

雪落北京

風吹得有多遠
我無法看見
醒來又
睡去的北京

深沉的夜
露出一雙黑眼睛
一輛雙腳麻木的車
舔舔疲乏的胃
然後繼續
無家可歸

總有燈
始終地亮着
黎明的昭示有多麼可怕?

一扇扇空洞洞的門
鴉雀無聲表白
多麼靜
多麼絕對
多麼蒼老的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