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奇鎮的人和事

我已有好幾個年頭沒有回烏奇鎮了，倒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實在沒有時間，這次之所以決定回去，還是緣起母親的一個電話。
我的童年是在那裏度過的，那裏曾留有我很多美好的回憶。而這次與先前的幾次不同，這次是懷着悲痛的心情。我的小時侯的玩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樑子離我而去了。
放下母親從老家打來的電話，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思維在那一刻停滯。好久我才緩過神來，我想不通，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怎麼説沒有就沒有了呢？人的生命怎麼如此脆弱。母親説電話裏一句兩句話説不清楚，還是回來再説吧！
在回去的列車上，我不停地回憶，我的腦海裏不停地閃現着我和樑子在一起時的片段。
樑子是我在烏奇鎮最好的朋友，他家境不如我，又因為他的母親是改嫁到烏奇鎮的，所以常遭到別的小夥伴的欺侮。每次當別的小夥伴又跟在他後面叫小尾巴（地方方言，指過繼的孩子）是我驅散別的孩子。為此，我和樑子走的特別近。那年我們才七八歲。我們一起讀書，上學，大學聯考失利後，樑子選擇去外地參軍，而我則因為考上了遠在省城的大學。不得已，我和樑子天各一方。漫長的四年大學生活在我和樑子鴻燕傳書中一天天過去，這中間我們一直沒有碰過一次面，聽母親説樑子曾來過我家找過我，可惜因為讀書的緣故，卻一次也不曾碰到過。大四那年，畢業在際我忙着四處聯繫我的工作出，回到寢室，室友告訴我你哥哥來找過你，我莫名其妙，我哪來的哥哥，細問之下，才想起是樑子，一個禮拜前樑子打來電話説，在回部隊之前借道來省城看看我，十月的省城已涼意逼人，我趕緊朝校門口跑去，在那裏我看到了樑子，高高的個子，比起先前。看到我，他笑了，他的身上穿着單薄的軍衣，當我們的手握在一起時，我能感覺到他的雙手冰涼，那一刻，我想到了十多年前的一幕，也是這雙手，只不過這雙手比起先前長大了一些。
烏奇鎮的身影又一次以它嶄新的姿態呈現在我的面前，可我卻沒有那份心思看看它，車子在我的家門口處停了下來。母親迎了出來，少了往日的歡樂。沒等我來的機歇息，母親便給我講起有關樑子的種種事情。
原來，樑子因在部隊表現突出，曾立過二等功，這些年一直就留在了部隊，這次回鄉探親不想竟成……母親哽噎地説道，在回家的客車上不辛出了車禍，車子迭入了河裏，為了救車上的乘客，他一次次在車箱與河水中穿梭，在救起十一位乘客後，終因身體不濟沉下水底。打撈上來後已永遠地離我們而去。
樑子的家就座落在半山腰上，他的母親呆呆地坐在門口，看到我老人的淚又遮住了雙眼，我能説什麼呢？我知道此刻我什麼也不能説。樑子的家還是以前的老屋，聽母親説樑子這些年在部隊的錢都捐給了那些貧困地區的孩子們。而他留給父母的就只有那低矮的老屋，和兩位老人痛失愛子的悲痛。
最後一次見到樑子是我南下的第二個年頭，大年三十，我看到了樑子，還是那身舊軍裝，一臉的燦爛，滿身透着青春活力，我曾勸過樑子還是跟我南下吧！他笑笑説道：“人各有志，我離不開部隊，那裏給過我温暖”我能理解他話的含義。年過後，我們就各奔前程，我去了南方，而樑子則去了漠北，他説，那是他嚮往已久的地方，那裏有茫茫戈壁，千里赤沙……
那是一條鄉間小路，是通往後山的路，那裏記載着我和樑子的童年，一簇簇鵝絨草點綴兩旁，我想起了過去的童年，還有那個揹着草簍割草的樑子。
一陣風吹來，涼涼的，鹹鹹的。

※本文作者：秣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