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豐

阿豐，是個農民，三十一歲，一米七五，長得是濃眉大眼、膀大腰圓、玉樹臨風，他應該是女人很喜歡的那種男人吧。他説話總是很害羞、很憨厚的，這彷彿就更讓女人和朋友們喜歡了。
阿豐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也是我曾經的同學；更是我一生的兄弟。
記得在８２年的時候，在老家旁邊的菜地裏，阿豐全家遷移至此蓋了新房，一直就住到現在。他也就成了我童年的玩伴。在那些天真無邪的日子裏，我們一起鑽黃荊林；一起找蘑菇；一起去游泳；一起放風箏……他彷彿就是老大，帶領着我們一起成長。
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他讀書時在村小，而我去了中心國小。幾年後，我們都升入了國中，居然還在一個班。可能是他家庭比較貧困，可能是他成熟的比較早，也可能是他真的在書的世界裏看不到未來吧，他讀書不是很認真。儘管，我深信他能讀得更好。或許，這就是他的悲哀；也或許，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悲哀吧。他很有人緣，和同學們關係很好的。也像是一個大哥吧。但，那時，我和他的接觸很少的，因為，我畢竟想讀書。
後來，我去了縣城繼續讀書；而他卻終於走入了社會。
阿豐的父親是個很老實、本份的個體經營者－－一個鐵匠。他也終於跟着父親去打了幾年的鐵：做做鋤頭、鐮刀；打打火鉗、鐵鈎。或許，能留給他唯一的收穫就是：身體長得更結實了，也從小知道了生活的艱辛吧。
再後來，我又去了成都繼續讀書；而他卻開始了生活的飄泊。就幾乎沒有聯繫了。
我剛工作時，就在當地。所以，我們的聯繫又多了。我結婚的前夜，在老家，阿豐和幾個國中的同學早早的趕到，我們喝了許多的酒。他們也快樂，他們也忙上忙下的。這真的很讓我感動。
而阿豐結婚的很遲，他的愛人是本地的。很瘦小，很贏弱，彷彿真的配不上他。但，這就是生活吧。這就是經濟基礎決定一切吧。但，他卻很滿足。畢竟能找到一個女人相伴走過漫長的人生也算是一種安慰吧。儘管，我所知的有幾個女同學都很喜歡阿豐的，但終究是夢一場啊。
阿豐對人很真摯。國中同學裏，我們幾個男男女女能長相永伴。他就像大哥一樣的關心、幫助我們。儘管，他的能力太有限。每次，我回老家。只要他在，都會陪陪我，喝點跟斗酒，吃點花生，嚐嚐柚子，這真的讓我很滿足。甚過於山珍海味啊。
阿豐很照顧我的雙親。我離開老家，有了新家。農忙時，他總會和家人一起幫助雙親收割莊稼。總是幫着乾重重的體力活。也總是拿些土特產給雙親品嚐。
阿豐很喜歡到縣城裏和同學聚會。或許，真的一個月就會有一次吧。每次，他來，我們都會放下工作和別的朋友去陪他，一起把酒言歡。他也總是給我們帶許多的土特產來。每次，ｋ歌時，他都不唱，靜靜的聽，靜靜的喝酒。我們從不讓他結帳，但偶爾他打牌贏的很多時，他總會激動的搶着付。我喜歡國中的同學，遠超過別的朋友。或許，我真的就很討厭城裏人。
阿豐很風流。或許，他真的太強壯了。他的愛人應該永遠都不可能滿足他吧。每次，他下來，若有可能，我們都會盡力的安排的。我們卻一點都不覺得罪惡，相反的，覺得很安慰。或許，在他身上，情感與肉慾真的就是分開的。
終於，結束了多年的飄泊。阿豐在老家附近的工廠裏找到了工作。儘管工作很苦，儘管收入很低，他仍然很滿足的。農忙時，他就幹農活；平時，就上班；閒暇時，就去街上喝茶、打牌。生活倒真的很有規律啊。或許，他真的習慣了平凡的生活。或許，他也真的無力去改變生活吧。也或許，平易的生活也是一種幸福吧。
他的牌卻打得很好，聽説每月小打小打的，居然還能掙個幾百塊。或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一種安慰和補償吧。
人有人不同，花有幾樣紅。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他；有時候，我也真的想能過他那樣的生活。
每次，叫他：阿豐的時候，我都真的覺得很可笑；也覺得很親切。或許，那是因為，多年前在成都讀書時，我最愛的女孩，我最愛的兄弟們都也是這樣的叫我：阿豐。
四海皆兄弟，誰為行路人？
或許，回憶裏的阿豐終究會死去；但，我眼裏的阿豐依舊會是我一生的兄弟。
感謝回憶；感謝故人；感謝阿豐……
※本文作者：黃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