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呢

叩響父親的門時已是凌晨兩點，深沉的夜色將我推向一扇陌生的門。只輕輕地敲了兩下，便聽父親説：“你來了！”門開了，屋裏的煙味很濃。
“二子打電話來説你會來，我下午在路口沒等到你。”父親頓了頓，説：“估計你不願與那些親戚照面，會在夜裏到。我在等你呢！”
燈下煙霧瀰漫，濃烈的煙味嗆得我直咳嗽。父親向來很少抽煙，但今天我卻一眼瞥見桌上的煙灰缸裏“堆積如山”，四周灑落一層厚厚的煙灰。顯而易見，父親是在借煙打精神，等候我的到來。驀地，胸中有種急待噴發的激動，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老周呢？”許久，我才想起問這個問題。“她上夜班了，臨上班前她關照我要好好招待你哩！”“老周”不老，只大我十二歲而已，是我的繼母，十多年來我從未叫過她一聲“媽”。她也未勉強過我一次。
父親滿臉歡喜地遞給我一盒煙，隨即轉身去了灶間。不一會兒，他便端出兩隻熱氣騰騰的盤子，腋下還夾着一瓶酒。父親説：“你先喝着，我再去弄點。”鍋裏的油劈里啪啦地炸着，夜裏聽來格外清脆，香味一直飄散到餐桌前。
斟起一杯酒，想起妹妹給我的電話，是她告訴我今天是父親的生日，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希望我們父子相聚。看着興奮而又忙碌的父親，我決定釋懷往日心頭因我偏見而起的“憎恨”……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有種前所未有的暢快。父親坐到對面與我推杯換盞，很快，桌椅在我眼前跳起了舞蹈……但我心中清楚，這些年來我與家人之間的隔閡消融了。
醒來時“老周”正坐在牀前，滿臉關切地望着我。見我醒了，她連忙遞上一杯茶，笑着説：“少喝一點嘛，酒喝多了傷身！”一縷陽光穿透窗户玻璃温柔地照射進屋，新的一天開始了。我的耳畔又響起父親的話——“我在等你呢！”多麼質樸的語言，在子夜喚醒了他兒子沉睡的心靈。
※本文作者：郭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