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荷豔

來源:文書谷 1.95W

用一雙荷花般絢爛的眼睛去看世界,你會發覺,世界的每個角落,都綻滿了奼紫嫣紅的荷花。

一池荷豔

寶應實驗中學斜對面,是一個小型的荷花池,池子里長着兩簇荷。它們相距大約十米。這兩簇荷之間,亭亭玉立着一尊白色的莫愁女塑像。塑像中的莫愁女面朝西方,雙目含情,顯得温柔端莊,嫵媚動人。也許,她是普天下勤勞善良的女性的化身吧。

荷花池的旁邊,是一家書店,名曰“清大學苑書店”。書店旁,緊挨着一家飯店。飯店的廊檐比較長,而且非常寬闊,足以遮陽避雨。廊檐下有一層石階,可供行人憩坐。因為與實驗中學老師相約見面的時間未到,我便坐在石階上,翻開一張報紙瀏覽。

剛剛坐下片刻,聽到不遠的地方飄來一陣説笑的聲音。轉頭望去,看到七八米外,有一羣人正在談笑風生。我數了一下,這羣人共有六個,三男三女。奇怪的是,他們中三個男人躺在椅子上,而三個女人則坐在摺疊的板凳上。三個男人,一邊説笑,一邊噴雲吐霧,好不悠哉。而三個女人,一邊與他們搭訕,一邊埋頭忙碌着什麼。

我索性收起了報紙,走近他們看個究竟。原來三個女人正在為男人們足療,她們聚精會神,一絲不苟。每個男人,都把一隻腳擱在椅子前面的盆裏,另一隻腳則擱在為其足療女人的膝蓋上。十幾個塑料水瓶,白的,紅的,綠的,藍的,井然有序地擺放在石階的廊柱邊,想必,這就是足療用的熱水了。

在桑拿池見過足療,在專業的足療店見過足療,但是,把足療直接放到馬路邊,以擺地攤的方式經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景象,讓我終身難忘。

三個女人的腳邊,分別攤着一張報紙。報紙上擺放着足療用的銼刀、剪刀、削刀、指甲鉗等工具。她們穿着非常簡樸,每個人的胸前都圍着一面乾淨的圍裙。圍裙的顏色非常鮮豔,與她們樸素的衣裝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寶應隸屬揚州市。揚州是着名的足療之鄉。全國每個城市,幾乎都有來自揚州的足療師傅。他們在全國廣受歡迎。與揚州足療齊名的,應該是揚州的刀具製造。揚州“三把刀”就是外地客人遊覽揚州時間必帶的禮品。“三把刀”的聲名遠揚,與揚州足療的繁榮應該不無關係吧?

我靜靜地坐在石階上,一邊看三個女人細心地足療。看她們的神情,似乎不是足療,更像是在做精美的雕刻或者刺繡。這種悉心,也許會讓你感到好笑,但是,我卻只能體味到那份好笑背後深藏着的無奈、心酸以及對生活近乎執着的倔強與熱愛。正浮想聯翩,聽到一個客人發話了,他要求足療的女人抓緊幫助他把手指甲修剪一下,聽他的意思,似乎要在兩分鐘之內。

為他足療的女人説:“不行,至少五分鐘。我從來沒有用兩分鐘幫助別人把手指甲修剪好的。”客人不再吱聲了,閉上眼睛,安靜地接受着這個女人的修剪。在他的身邊,另一個男人正在排隊等候足療。

聽到這個女人的話以後,我的心微微震顫了一下。幾個月前的一天下午,我在一家足療店足療時,一個淮安的足療師傅為了趕進度,三下五除二就把我腳上的指甲剪掉了,害得我兩三天腳趾疼痛不已。想起那個師傅,再看看眼前的這位中年婦女,我明白了,“揚州足療”這個品牌絕非浪得虛名。一個好的品牌得以流傳,藝“德”的力量應該不亞於藝“術”的力量吧?

夕陽西下,我靜靜地注視着荷花池裏兩簇荷:荷的葉子依然是碧綠的,然而荷花不再。這是中秋向晚秋過渡的季節,大地上的一切繽紛絢麗都在悄悄隱去,如同遼遠的雲霞……短信響了,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便悄悄地站起身,朝寶應中學的大門走去。就在我走離“清大學苑書店”大約十餘米的時候,我再次回首,凝望了一眼那碧綠的荷、純粹的荷,那幾個低頭足療的女人也同時映入了我的眼簾。她們所在的高度與兩簇荷形成了一個落差,她們鮮豔的圍裙與葱蘢的荷葉形成了絕妙的配比——彷彿在這個漸行漸冷的秋日,她們就是這荷花池裏漸開漸豔的荷花一樣。

也許,再過幾天,這兩簇荷葉就會枯萎下去,但我相信,只要陽光在,只要陽光下低頭足療的女人在,這一池荷豔就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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