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花兒一樣輕舞

來源:文書谷 1.62W

把棗子、枸杞和紅糖放在瓷罐裏煮,守在跟前盯着它圓滾滾的肚子,在火上發出呼嚕呼嚕聲,聽着,想象着喝一杯甘香如飴的湯汁,胃腹就條件反射般地顫開了。摸着額頭,有點燙,歎口氣,感覺眉宇間兩道紋線更深了。

像雪花兒一樣輕舞

昨夜一場雨,屋外的温度驟然下降,寒冷彷彿呼嘯而來,凍得田野寥廓荒涼,染上一層晶瑩的霜花,在視野裏連綿湧動,勾勒出糾結的玉想瓊思。大路小路鏡子面一樣滑亮,車輛小心翼翼的行駛,卻常常有一兩隻後軲轆不聽話,被拽着在冰面上硬生生擦過,像正在耍鬧的賴皮孩子。高速路關閉了,行人趟着鞋底子,奓開臂膀,一踮一閃一趔趄,那尖尖地驚叫,咂磨着,不是滋味。

泥屋不擋寒,虧得深秋續足了茅草,房檐低矮,窗子蒙上一層塑料布,邊邊角角抹了泥巴,糊在牆垛子上了。屋內就温温吞吞地亮了,早晚先了白天的光,暗得快。彷彿悶着,一肚子心思不能消解,一塊一塊往爐膛裏填柴,拿爐鏟兒扒拉着,敲幾下,那火光慢慢地洇着,大塊的木頭紅透了,一會兒,迸出刺刺的星了,躲着,往炕裏挪挪。忽然,呵呵呵,哈哈哈,咯咯……有孩子的笑聲,一串串,明脆地傳來。心裏一動,穿鞋披衣,看看咋着了?東院是一片空房場子,那家曾有哥倆,父母去世後,留了一處矮房,破落不堪,哥哥在城裏上班,弟弟在家種地,都想獨自佔有這片房場。夏天濃蔭裏,哥倆臉紅脖子粗地爭論,大打出手,倆妯娌在一旁叫號,弟弟一時性急,掄鎬頭下了死手,哥哥腦袋開花。一場兄弟相殘告終,弟弟償命去了,妯娌們各奔東西,散了。矮房子扒下來的泥土堆在那裏,小山一樣,風裏雨裏沉默了,沒了響動。

天空正飄着雪花,大片大片的,洋洋灑灑,土堆上冒出小腦袋瓜兒了,三五個?七八個?正叫着,你推我搡地從土堆上滑下去,背坡上有兩個手腳並用,你爭我搶,臉蛋紅彤彤的。嗖嗖,嗖嗖……坡度還挺大,小腦袋們連滾帶爬,想蹲着下去,一出溜,卻屁股着地,嗖地衝出去老遠。一抹又寬又亮的滑道斜插着,衝過院子牆的豁口,雪花正紛紛撲過來,一層層被孩子們碾成亮晶晶的冰面。不遠處,一棵粗壯的李子樹,被砍掉一撇枝幹,暗黃的傷口處已經泛黑了,落着毛絨絨的雪花。我走過去,拿袖口拂了一下,雪花無聲地飄起來,仰着臉,涼津津的,它又來了,我轉一下,它們急匆匆地掠過,彷彿薄絲的衣衫觸着我了,又彷彿我不小心走進了仙女的舞池裏,那麼優雅,那麼神往,那麼温柔,那麼安逸地描了我一下,再描一下,我的腦海裏立刻就清涼了。小腦袋們依舊神氣活現地手舞足蹈,那些靈巧的身影晃着,時隱時現,好想回到從前了,我自己也在那兒!那麼快樂、無憂無慮地玩耍。

我脱了大衣,隨手一放,那棵李子樹逸出一根枝子,正好接住了。三步並作兩步走,攀上了土包頂,我也想滑下去,小腦袋們嘰喳叫着,扯我的衣襟,我就踉蹌着,一溜邊光,順坡而下。開心地喊兩嗓子,煙囱裏的藍色炊煙嚇得掉頭就跑。手臂向更高處更遠處伸着,旋轉着,一圈圈抖掉沉重,我也來舞一回,像雪花一樣,曼妙地飄舞。

心輕了,舞得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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