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相伴的日子
10月26日。平淡無奇的日曆。對我來説，似乎也沒什麼特殊的意義。一連開了四天的會，真有些頭暈腦漲、腰痠背痛了。但回到單位，也是過着機械枯燥程序化的生活。因此我對散會也沒那種輕鬆的體會。
“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心懍懍以懷霜，志眇眇而臨雲；”臨近重陽的福州，乍涼還暑。從二十層的落地窗往外看，街上多了些金黃，空氣中也少了茉莉飄香的浪漫。不時有成羣的鴿子劃過灰藍的天空，顯得蒼茫而漫不經心。
在這沒有你的城市，所有的繁華與富麗都顯得空洞與僵硬。“把吳鈎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蕭瑟秋風中，唯有遠方友人間怱發來的信息才會帶來一種安慰與快樂。
飯後無事，斜陽夕照，我便獨自從六一環島散步至東街口。這也算福州一條較繁華的街道了。路上行人摩肩接蹱，行色匆匆。不時有遊客擦肩而過。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各異的表情，聞到隨風而來的香水味。這陌生的人羣呵，離我是這樣近，又是如此地遙遠。他們就象偶爾飄落在肩頭的落葉，隨風而來又無聲無息地隨風而去。
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秋水。茫茫人海中，緣分便如夜空裏的木星與土星，明滅之間再也望不見彼此孤單的身影。
剛到東街，朋友一個電話便把我拉到他新車上。不待我坐隱便心急火燎地往郊外飛馳而去。他葫蘆裏賣什麼藥呵？這傢伙書看多了，一向神經兮兮地象風中的落葉毫無邏輯可言，因此我也懶的問。一會功夫，車便開上了彎曲陡峭的盤山公路。我不知這傢伙黑夜裏把我拉到這人跡罕至的鼓嶺意欲何為。
好在他也知“山高莫近危崖倚”的道理，小心選個視野寬暢、坡度平緩的山包停好車，迅速從後車廂裏拿出軍用望遠鏡，塞一架我手中示意我朝西天看去。
此時暮色正濃，處於海拔近千米的鼓嶺頂峯，空氣透明而清澈，舉目遠眺，四周的羣山巳模糊成海面的波浪狀了，分不清溝壑起伏。而西天也只剩下很微弱的晦暗。我不由想起老辛的名句：“青山欲共高人語，聯翩萬馬來無數”。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在星宿冷落的西天上，有兩顆特明亮的星星在望遠鏡裏顯得特別清晰，上面黃色的是木星，下面則是藍色的水星。傳説中木星的顏色豐富，紋條更好比朱古力味的雙色巧克力，因此代表着幸福，而淺藍的水星給人以温柔的感覺，微微羞澀中就象珍貴的愛的藍寶石。
朋友正得意地炫耀他豐富的天文知識，他得意地説：今晚，水星和木星恰好運行到同一經度上，從地球上觀看，兩者之間的距離最近。你看，現在水星與木星正攜手“漫步”蒼穹呢。這正是著名的“相依相伴”的天文景觀。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恨？”我知道這種奇觀稍縱即逝，轉眼間羣星閃耀，它們的“千年等一回”確確實實只能是冥花一現。
想到這，我心裏不免有些唏噓，“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宇宙中都不停地上演生離死別的故事，人生終也免不了這種“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在寧靜中凝視星辰，凝視茫茫宇宙那份寂寞和空曠，我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沉重而荒涼。回程中，我與朋友都不言不語，車廂裏迴盪着熟悉的旋律，《受傷的手》是以一首空心吉他為主的搖滾歌曲，很多真假音的切換，每一次呼吸都是很重要的感情表達，我們都很喜歡這音樂。
剛進市區，收到朋友發來信息，她的詩還是那麼輕靈抒情，“星落的聲音/比風還細/比雲還輕/我踏着流浪的腳步/為你寫一首馥郁的詩句/只為，在今夜/相依相伴的日子/對你傾訴我遙遠的思念……”
是呵，相依相伴的日子一直是人生的夢想，生命短暫，我們沒時間瞻前顧後。在茫茫大化面前，在深沉的愛情面前，我們必將渺小如螻蟻、卑微如葉子，但我們彼此會擁有共擔風雨的肩，我們會擁有天使的聖餐。
“貴也亦食矣，賤也亦食矣，同沾彼天香”。我在想念中疲憊入睡。
但願明早醒來，會有人在不經意間用手推開你那扇虛掩的愛情之門。於是，愛情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意想之中降臨……
2006。10。26初稿於福州。
※本文作者：彼岸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