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秦淮近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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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泊秦淮近酒家

從南京回來後一直想寫點什麼,最值得寫的當然是秦淮河。不過,這個想法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很蠢。一條秦淮河,千餘年來集聚了多少文人墨客,多少詩詞歌賦。且不説唐代詩人劉禹錫的《烏衣巷》、杜牧的《泊秦淮》,也不論明清文學家吳敬梓的《桃葉渡》、楊文驄的《朱雀航》,只説近代朱自清、俞平伯兩位文學大師同題的《漿聲燈影裏的秦淮河》這兩篇美文足可以讓後來文子不敢對秦淮河動筆,惶論區區之我。但偶爾想起了俄國文豪契柯夫説過的一句話:莫泊桑把小説寫到了這樣的高度,讓我們這些寫小説的很難了。不過,無論大狗小狗、飽狗餓狗也都應該按照上帝給它的嗓門叫喚。這話有道理,寫出來不為發表,也算是對這次南京之行的一個記憶。
四月,也是農曆的陽春三月,正是江南“雜花生樹、鶯飛草長”的季節。一直想在這個季節去“天下三分明月,二分在楊州”的名城遊覽。誰知楊州沒去成,被朋友動員去了南京。也好,“十里秦淮,六朝金粉”的古都金陵也是我向往的地方,是遊玩的佳地。雖然因出公務多次走過那裏,但真還沒有住下來認真領略一下這座江南名城。朋友一提議,我則積極響應。
動身比較早,路況也不錯,儘管沿路滿目的油菜花耗費了我們不少的注意力,但在下午還是早早地到了南京。過了江進入南京市裏後到了一個叫五月花的酒店下榻。時間合適,把車子停下,東西放好,我們準備打出租出去遊玩一下,同行的張兄問我:咱們上哪?我連想都沒想就説:秦淮河、夫子廟。上了出租,司機問:“到哪裏去?”“秦淮河。”“秦淮河哪個地方?”“夫子廟。”出租車向東走了三、四百米停了下來。司機説:“到了。”大家面面相覷:原來我們住的地方就在秦淮河邊。
大家從北側進了古色古香的貢院街。江南貢院是中國古代最大的科舉考場。始建於南宋,明代定都南京,蘇皖兩省鄉試及全國性會試都在這裏,遷都北京以後,南京為留都,仍為科舉考場。清代初期,南京為江南省首府,故貢院一直沿用“江南貢院”之名。明清兩代從這裏走出了無數的名人名家,如唐伯虎、鄭板橋、吳敬梓、施耐庵、翁同龢、李鴻章等人皆出於此。原江南貢院規模很大,曾佔地約三十萬平方米,有兩萬多間房屋,但現在只剩一個四合院式結構的樓宇,只作展示當時繁榮景象的博物館,其它地方現在都變成了商業旺鋪,貢院街也成了古色古香的旅遊文化商業街。當年這裏曾經是何等的繁華和令人嚮往,走在這文氣濃重的士子聚集地方我一直在想像着那個時代學子們在考試期間魚貫而入的場景。當今這裏依舊繁華,只不過把士子變成了遊人。儘管不是黃金週,也不是週末,但還是遊人如織。
貢院街的最南端便是夫子廟,夫子廟是孔廟的俗稱,原來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夫子廟南是一個廣場,再往南就是秦淮河了。
秦淮河,好像在我的夢中流過了多少次了,這次才真正走近了它。在眾多的南京人和外地人心目中,秦淮似乎是個永恆的話題。她是古城金陵的起源,又是南京文化的搖藍。這裏素為“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更兼十代繁華之地。在我心目中,她始終帶着一種神祕的色彩。走在秦淮河畔,我想起了文學大師吳敬梓,想起了吳梅村等明清時代文壇三泰斗,想起了侯方域、冒闢疆等復社四公子,更想起了柳如是、董小宛等“秦淮八豔”。貢院街、夫子廟、秦淮河,把官場、科舉、青樓牽在了一起,也把官宦、才子、名妓彙集在了一塊,形成了一道獨特的歷史文化風景,而這道獨特的歷史風景的不斷積累把一條秦淮河染成了琥珀色。
我眼前的這段秦淮河是南京的內河,河面並不寬,大約二十米左右向,兩旁望去,小河曲曲折折白壁黑瓦明清江南式建築坐落在河的岸邊,歌樓灑肆靈巧地建於水上,錯落有致。秦淮河的景緻就像南方的女子一樣,玲瓏、細微、婉約別緻。憑欄河邊,發現離我不遠處有一座石橋,橋體有字:朱雀橋,不用説橋的對岸便是烏衣巷了。招呼朋友一起過得橋來,張兄笑着説:“我們當不成君子了。”我問為何?他説:“你沒聽説當年有一句話:‘君子不過橋,過橋非君子’嗎?橋北是貢院,士子薈萃的場所,河的南岸卻是妓女雲集的地方,用現在的話説是紅燈區,古代開考那幾天,河上的五座橋全部是封閉的。”大家也笑了起來,我説:“有美景美女可觀,君子不當也沒什麼遺憾了。”不過,烏衣巷雖然在南岸,但與紅燈區無涉,它始建於三國時期,又是東晉時期王、謝兩大家族的府宅,是高門貴族的象徵,成為紅燈區是明清時代。走進這裏人們自然而然就會想起唐代詩人劉禹錫的一首千古絕句:“朱雀橋邊野菜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首詩主題是説明時代變遷和豪門貴族的破敗沒落景象。今天儘管夕陽每天依然斜照烏衣巷口,可是朱雀橋邊的遊人簡直可以用“摩肩接踵”來形容,哪還有野草開花的地方。烏衣巷裏的王宅、謝宅還在,有王井、謝園,並且有展覽和陳列。可我不知道這裏有多大意義上能反映魏晉時期的風貌,因為這裏和秦淮河沿岸一樣,大多都是明代風格的建築。
出了烏衣巷,自然要去看一看媚香樓。我知道這是“秦淮八豔”中的一位當年的居所。只是搞不清是李香君的還是顧橫波的,從“香”字上看應當是李香君的,從“媚”字上理解,也可以是顧橫波的,因為他的名是顧媚。張兄譏笑我有“青樓情結”,有點類似於“風流才子”式的人物。我大呼冤枉:風流沒機會,才子不夠格。再説了,沒有青樓,難道連點情結也不讓有嗎?幾人説笑着到了媚香樓。
媚香樓座落在夫子廟鈔庫街,來燕橋南端,走上前去發現一匾額,上書“李香君紀念館”,哦,原來是李香君的故居。我不由的佩服起南京人的容納風格:妓女也是可以給建紀念館的。當然,李香君是秦淮一顆璀燦的明珠,秦淮八豔之一。這個出身秦淮名妓的下層婦女之所以受人仰慕,不在其花容月貌,而在於她有着強烈的正義感、愛國心和高尚的情操,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秦淮八豔”只所以盛名,不完全甚至主要不是由於美貌,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才女,而且懷有正義感和愛國心。八豔中對於相貌給予極高評價最多的只有顧橫波和董小宛,一個是“秦淮第一美女”,一個是“貌絕江南無雙”,陳圓圓也算一個,其它都沒注重在品貌上給於重筆描寫。八豔之一的馬湘蘭就算不上是個絕色美人,有記載,她“纖眉細目,瘦弱如柳,皮膚白膩,娉娉婷婷。”憑着她這只是中等的姿貌,能在步步美人的秦淮河畔嶄露頭角並擠身“秦淮八豔”,主要得力於她清雅脱俗的氣質和出類拔萃的才華。因此説“秦淮八豔”中“豔”只是內容之一,“才”才是第一位的。李香君應當也是這種情況,在孔尚任的《桃花扇》中,這位美女加才女為了抗拒閹黨餘孽阮大鉞的威逼,怒撞案桌,血濺桃花扇;在滿清軍隊過江,心愛的人侯方域變節後堅持不與其見面,最後鬱鬱而終。可見她還是一位具有民族氣節的愛國之女。這與生前囑咐家人:“死後懸棺三尺,不入清朝一寸土地”的八豔中另一位女子柳如是一樣性情的人。

媚香樓是三進兩院式宅院,臨街的建築部分已經成為商業旺鋪,院內陳列着書法、繪畫、楹聯、篆刻、假山、塑像和園林小景、石刻磚雕、壁畫掛燈等藝術精品。除李香君外,還有柳如是、董小宛的書畫複製品,這些只是供遊人觀賞了。張兄歎道:“金陵對於一個李香君的故居都保護這樣仔細,可是寫《桃花扇》的孔尚任咱們這位文學家的老鄉,在孔氏家族墓地卻連個墳頭都不給他安。咱們山東人沒有南京人的包容氣量啊。”我説:“孔林有他的墓地吧?我好像見過。”張兄説:“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從眉香樓出來,太陽就要下山了。我提議找地方吃飯。他們説:“時間還早,為什麼不多玩一會兒,幹嗎這麼早吃飯,你是不是餓急了?”我説:“就這個時間好,如果再待一會,大家都找地方吃飯,秦淮河周圍哪還有什麼好地方我們去吃?再説,飯後我們去乘畫舫,大家不是要領略一下漿聲燈影的秦淮河嘛。”大家見我説的有道理,都表示同意。轉了一圈,找到了北岸的河邊的一家水榭式的酒館。這時酒館還沒有客人。我們不願意在室內,就在外面找了一個露天的拐角平台,正好有一個四人餐桌,我們就坐了下來。這是一個最佳位置,西側南側都是水,因為有石護欄,所以不用擔心掉到河裏去。點了一些菜,張兄他們要了一瓶北京二鍋頭,我堅持要喝啤酒,服務生向我推薦青島啤酒,大家笑了:跑了這麼遠的路來喝家鄉的酒?我堅持要喝當地的啤酒,他們給上了楊州啤酒,並介紹説:這啤酒質量很好,當地人都喜歡喝。我拿過來一看,還是青島啤酒的楊州公司出品。



身後是夫子廟,對岸是烏衣巷,右前是媚香樓,東北是白鷺洲,就是李白所寫的《遊金陵鳳凰台》那地方。內容實在是豐富得讓你無暇接納,難怪作家葉兆言在他的《煙雨秦淮》中説:“南京這地方用不着懷古。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十朝都會,百代興衰。是地方就有典故,是地方就有來頭,是地方就能讓人感歎一番,然後寫出好好壞壞的文章來。”不過,當時我們沒在意,後來才知道,我們喝酒賞景的地方旁邊就是桃葉渡,桃葉渡的旁邊又是吳敬梓寫《儒林外史》的地方。
桃葉渡聚集了許多才子佳人的風流佳話。此處得名於東晉大書法家王獻之和小妾桃葉的風流逸事。那時秦淮河水面闊,遇上風浪,常會翻船。桃葉回家探望父母,每次過河心裏就會緊張,王獻之為她寫了一首《桃葉歌》:“桃仙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把大才子對佳人的一片痴心與溺愛描繪得淋漓盡致。後來人們把這個渡口稱為“桃葉渡”。桃葉渡的名字也就流傳開了,加之“桃葉映桃花,無風自婀娜”的所在風景極佳,許多喜愛覓風弄雅的文人逸士也慕名而來,寫下了諸多優美的詩文。不過,桃葉還有一個妹妹,叫桃根,也是王獻之妾,王獻之沒提到她,只關心姐姐不重視妹妹,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沒有才子佳人,也就沒有了桃葉渡的神韻了,這裏成了人們懷古憑弔、守望愛情的浪漫地。從六朝到明清,桃葉渡處均為繁華地段。河舫競立,燈船蕭鼓。明末復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在悼念他的愛妾董小宛的那篇名文《影梅庵憶語》中記載:他在蘇州納“秦淮八豔”的董小宛為妾,兩人結合後回家省親,路過南京時,董小宛的秦淮姐妹顧橫波、李秀齋曾經在桃葉渡酒閣招待他們二人,以示祝賀。不知道那桃葉渡酒閣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是不是就是我們喝酒的那個水榭酒館,如果不是肯定也離得不遠。
幾人臨河把酒,邊吃邊聊,天也漸漸暗了下來,河周圍的燈漸次亮了起來。秦淮河的燈真是一大景觀,河岸的一座座明清小樓裏的窗格里的燈光極富情調不説。樓的飛檐垂下來的一串串掛燈處處皆是,還有一些不是很亮的地燈,照射在牆壁上,形成了一個絢麗而又極有韻味的景象。樓上有燈,橋上有燈,路邊也有燈,岸上有燈,河裏有燈的倒影,而這些燈影比岸上的燈更有韻致,搖曳晃動,時而有象風颳過的飄逸,時而又象打碎了彩色光片。秦淮河的燈不象現代城市裏這樣明亮眩目,完全是古典中笙簫歌舞、燈紅酒綠的一種景緻。你還別説,遠近處還真時時傳來一些絲竹音樂的聲音
秦淮的夜,是濃得化不開的夢境。河畔的五彩斑瀾,江南絲竹的婉約,千古煙塵,六朝舊夢。才子,美人,書香,江山,這條秦淮河承載着太厚重的歷史文化依然流淌着,今天漿聲燈影裏的十里秦淮依然濃酒笙歌,但已是滄海桑田,擁有的只是當今遊人亂紛紛、急匆匆的腳步和照像機的鳴響和閃光。
入得夜來,下面的河裏不斷有掛彩燈的小畫舫從身邊駛過。小船很別緻,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朱自清先生在《漿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中所説的“秦淮河的船,比北京萬生園、頤和園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楊州瘦西湖的船也好。”的那種,不過也不象他們租那種“七板子”。
時間在漿聲燈影和我們高談闊論中過去了不少,我發現面前的景觀有些模糊、晃動。壞了,可能要醉。千萬不要喝多了,還要乘畫舫遊秦淮河呢,於是趕急要招呼同桌的人。起身才知道他們幾個差一點喝出來兩瓶二鍋頭,我喝了多少啤酒也沒有數瓶,估計不會很少。結完帳走出酒閣才想起還不知道渡口在哪裏。儘量控制着不穩的步履去問了幾個遊人,他們都表示不太清楚,也許不願意和我們幾個酒醉的傢伙搭腔。後來一個景區管理人員模樣的人告訴我們:往前走幾步就是了。
到了後,很快就買票上了船,多少錢的票價到現在我也沒記起來。只記得船比較華麗,每船大約可以乘二、三十人,大約就是朱自清先生所説的那種“大船”吧。船的馬達聲音很小,可能怕聲音太大的話就會影響到秦淮河的景緻和兩岸的生活吧。船開動後沿着秦淮河緩緩行駛着,我們就象走在江南古典人居建築的過道里。酒勁上來了,暈暈乎乎的,船朝什麼方向走,走過了些什麼地方,現在還記憶不太清楚。只是覺得一路上燈光迷人,河面時而狹窄,時而寬闊,船從一個又一個的石橋底下穿過。河兩岸的岸壁是石頭砌成,而且是直的,岸壁的石頭縫裏長滿了迎春花,當然,這時已經沒有花了,只是濃綠的迎春枝條從岸壁上垂了下來。經過的一個地方,兩岸還掛着“秦淮八豔”大型畫像的燈箱。身邊的張兄不斷和我説着什麼,只是大多沒有聽進去,或者聽進去也忘了。
約有一個小時,船靠岸了,好像還是我們登船的地方。上岸後,我在不斷髮感慨:“難怪人家説,南京雖然有着虎踞龍盤、氣吞河山的帝王之氣,但過於舒適豔麗,粉脂氣太重,國都不適合放在這裏。你不信?歷史上有那麼多時期的首都建在南京,卻沒有長久的,……”

張兄説:“不要發表議論了,回賓館吧。明天還要去中山陵和莫愁湖呢。”最後還捎了一句:“喝江南的啤酒都能醉了,真掉價!”

從南京回來後一直想寫點什麼,最值得寫的當然是秦淮河。不過,這個想法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很蠢。一條秦淮河,千餘年來集聚了多少文人墨客,多少詩詞歌賦。且不説唐代詩人劉禹錫的《烏衣巷》、杜牧的《泊秦淮》,也不論明清文學家吳敬梓的《桃葉渡》、楊文驄的《朱雀航》,只説近代朱自清、俞平伯兩位文學大師同題的《漿聲燈影裏的秦淮河》這兩篇美文足可以讓後來文子不敢對秦淮河動筆,惶論區區之我。但偶爾想起了俄國文豪契柯夫説過的一句話:莫泊桑把小説寫到了這樣的高度,讓我們這些寫小説的很難了。不過,無論大狗小狗、飽狗餓狗也都應該按照上帝給它的嗓門叫喚。這話有道理,寫出來不為發表,也算是對這次南京之行的一個記憶。
四月,也是農曆的陽春三月,正是江南“雜花生樹、鶯飛草長”的季節。一直想在這個季節去“天下三分明月,二分在楊州”的名城遊覽。誰知楊州沒去成,被朋友動員去了南京。也好,“十里秦淮,六朝金粉”的古都金陵也是我向往的地方,是遊玩的佳地。雖然因出公務多次走過那裏,但真還沒有住下來認真領略一下這座江南名城。朋友一提議,我則積極響應。
動身比較早,路況也不錯,儘管沿路滿目的油菜花耗費了我們不少的注意力,但在下午還是早早地到了南京。過了江進入南京市裏後到了一個叫五月花的酒店下榻。時間合適,把車子停下,東西放好,我們準備打出租出去遊玩一下,同行的張兄問我:咱們上哪?我連想都沒想就説:秦淮河、夫子廟。上了出租,司機問:“到哪裏去?”“秦淮河。”“秦淮河哪個地方?”“夫子廟。”出租車向東走了三、四百米停了下來。司機説:“到了。”大家面面相覷:原來我們住的地方就在秦淮河邊。
大家從北側進了古色古香的貢院街。江南貢院是中國古代最大的科舉考場。始建於南宋,明代定都南京,蘇皖兩省鄉試及全國性會試都在這裏,遷都北京以後,南京為留都,仍為科舉考場。清代初期,南京為江南省首府,故貢院一直沿用“江南貢院”之名。明清兩代從這裏走出了無數的名人名家,如唐伯虎、鄭板橋、吳敬梓、施耐庵、翁同龢、李鴻章等人皆出於此。原江南貢院規模很大,曾佔地約三十萬平方米,有兩萬多間房屋,但現在只剩一個四合院式結構的樓宇,只作展示當時繁榮景象的博物館,其它地方現在都變成了商業旺鋪,貢院街也成了古色古香的旅遊文化商業街。當年這裏曾經是何等的繁華和令人嚮往,走在這文氣濃重的士子聚集地方我一直在想像着那個時代學子們在考試期間魚貫而入的場景。當今這裏依舊繁華,只不過把士子變成了遊人。儘管不是黃金週,也不是週末,但還是遊人如織。
貢院街的最南端便是夫子廟,夫子廟是孔廟的俗稱,原來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夫子廟南是一個廣場,再往南就是秦淮河了。
秦淮河,好像在我的夢中流過了多少次了,這次才真正走近了它。在眾多的南京人和外地人心目中,秦淮似乎是個永恆的話題。她是古城金陵的起源,又是南京文化的搖藍。這裏素為“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更兼十代繁華之地。在我心目中,她始終帶着一種神祕的色彩。走在秦淮河畔,我想起了文學大師吳敬梓,想起了吳梅村等明清時代文壇三泰斗,想起了侯方域、冒闢疆等復社四公子,更想起了柳如是、董小宛等“秦淮八豔”。貢院街、夫子廟、秦淮河,把官場、科舉、青樓牽在了一起,也把官宦、才子、名妓彙集在了一塊,形成了一道獨特的歷史文化風景,而這道獨特的歷史風景的不斷積累把一條秦淮河染成了琥珀色。
我眼前的這段秦淮河是南京的內河,河面並不寬,大約二十米左右向,兩旁望去,小河曲曲折折白壁黑瓦明清江南式建築坐落在河的岸邊,歌樓灑肆靈巧地建於水上,錯落有致。秦淮河的景緻就像南方的女子一樣,玲瓏、細微、婉約別緻。憑欄河邊,發現離我不遠處有一座石橋,橋體有字:朱雀橋,不用説橋的對岸便是烏衣巷了。招呼朋友一起過得橋來,張兄笑着説:“我們當不成君子了。”我問為何?他説:“你沒聽説當年有一句話:‘君子不過橋,過橋非君子’嗎?橋北是貢院,士子薈萃的場所,河的南岸卻是妓女雲集的地方,用現在的話説是紅燈區,古代開考那幾天,河上的五座橋全部是封閉的。”大家也笑了起來,我説:“有美景美女可觀,君子不當也沒什麼遺憾了。”不過,烏衣巷雖然在南岸,但與紅燈區無涉,它始建於三國時期,又是東晉時期王、謝兩大家族的府宅,是高門貴族的象徵,成為紅燈區是明清時代。走進這裏人們自然而然就會想起唐代詩人劉禹錫的一首千古絕句:“朱雀橋邊野菜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首詩主題是説明時代變遷和豪門貴族的破敗沒落景象。今天儘管夕陽每天依然斜照烏衣巷口,可是朱雀橋邊的遊人簡直可以用“摩肩接踵”來形容,哪還有野草開花的地方。烏衣巷裏的王宅、謝宅還在,有王井、謝園,並且有展覽和陳列。可我不知道這裏有多大意義上能反映魏晉時期的風貌,因為這裏和秦淮河沿岸一樣,大多都是明代風格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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