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無處不在

午飯期間，又是婆婆，隨口説起某某昨晚被汽車撞了，走了。
嘴裏是正在咀嚼的飯菜，勉強嚥下，胃裏一陣翻騰，望着碗裏，犯愁，再不能嚥下一粒。
承認自己是個脆弱的人，不能慣看離別。即使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人，離去，也會讓自己平白傷感許久。
一直想不明白，人，為什麼而來，既然來了，為什麼又要離去？
第一次真切體會死亡的陰影，是在12年前，33歲的姨父，乘上了一輛沒有歸路的汽車，不知汽車把疼愛我的姨父帶去了哪裏，自那以後我再沒在陽光的地方看到姨父慈祥的臉。（那夜，那一車的人，只留下了3人，觸目驚心）。
很不甘心，總想找到他問問他，你怎麼可以，怎麼捨得，那懵懂無知的兒子，年輕的妻子？於是，偶爾的夢裏真的看到我親愛的姨父了，我把我所有的疑問迫不及待的表達，只是無論我如何努力的説，他就是不語，很陌生的眼神，空洞而乏味，像是和我從無瓜葛。
莫名的就恨起死亡，死亡讓我親愛的姨父變了樣，他不再聽我嘰嘰喳喳，不再肯到河裏抓新鮮的鯽魚給我煲湯，不再用粗糙的大手撫摸我的頭髮，不再買好吃的過來我家……
那年之後，知道這世上不光有陽光，還有心碎，還有無能為力的挽留，還有毫不猶豫的背棄。

打開電視，經常會看到某時某地某些人，因為某種事故，走了。心，總是莫名悸痛，那任誰也無力留住的生命，遠去了。
　　幾日前，一直喜愛的林妹妹也香消玉殞了，她的多愁善感，她的一瞥一笑，她的柔弱和眼淚、温柔和固執，她的楚楚動人……所有的畫面都如此清晰地銘刻在腦海裏以至無可替代。音容笑貌依在，芳魂難尋，縱有家財萬貫，依然紅顏薄命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原來生命真的可以象風一樣，不着痕跡的飄走，留下身後一羣人悲痛欲絕，該走的還是走了。人生是一條充滿遺憾的單行道嗎？該有太多想做的事來不及做吧，因為誰也無法預知自己的離去。不禁為林妹妹欣慰，至少她是無憾的，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用盡全力去尋求一份無塵，能夠平靜而從容的面對離別。
　　只是那些突然離去的生命，在他們離去的瞬間會想什麼，是釋然還是遺憾？他有沒有白髮蒼蒼的雙親難以捨棄，他有沒有一直想見卻不敢見的人，有沒有早就想説卻為曾出口的思念，而他會不會成為誰人心頭一抹微痛的冰涼？

而我，一如既往的傷感，想象自己就要離去，會不會不捨，會不會不忍？
於是，我總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不在焉，常常會陷入憂鬱的境地，為一片飄零的落葉，一朵枯萎的殘花，為水中茫然的小魚，空中孤獨的飛雁，路上來往的行人，無所適從的感懷。
只是生活，沒有因為我的不捨和傷感而停止離別，離別無處不在。
既然世間並無永恆，於是希望自己是一縷清風，一幕淡雨，輕輕地來，悄悄地去，不驚醒四季的夢，不劃上任何的痕，無牽無礙間來去自如。
※本文作者：指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