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品人生

茶，是一種天然的飲品。在我們這種年齡段，愛喝茶的並不多見。我愛上飲茶，其中一方面是因為茶的本味，更重要的是，一種習慣。
記得那年學校剛畢業時，我被分配到離市區較遠的一所學校上班。校址較為偏僻，卻處處透着安寧詳和。説來也是有趣，不知是被地方自來水公司所遺忘抑或此處確屬人煙稀少之地，在九十年代後期，學校的師生們以及附近的村民，日常起居用水全部來源於地下井下。我自從踏進校門的第一天起也就入鄉隨俗，逐漸喜歡並習慣了那種原始的水質。
學校的井水均是人為抽取上來飲用的，井水至清而甘甜。同事們早晨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好隔夜的茶壺並把水燒開，然後在洗淨的茶壺裏放上一把烏龍茶，大家都喝慣了本地產的烏龍茶，所以十幾年來一直延續着這個傳統。
初來乍到時我也是不諳茶道，時日漸久，耳濡目染中漸漸地也學會了煮茶與品茶。水煮沸後，把烏龍茶放在燒開的水中約浸泡三分鐘左右再緩緩地倒出，待托杯至手心時，看深綠油潤的茶葉在沖泡中逐漸伸張，茶霧縹緲，清香四溢。水底呈清綠明亮之色。看着已覺清心悦目，喝上一口，更是心曠神怡。一天的工作就此開始。伏案久了或是眼睛乾澀之時，再輕輕地啜上一口，身上所有的煩勞之氣即刻煙消雲散。真可謂尋常一樣窗前日，才有茶香便不同。
在學校工作的那幾年，學生們充滿青春活力的氣息以及青青的草地，還有那澄澈的清泉伴着淡淡的茶香，是人生裏歷久彌新的記憶。離開學校數年以後，泡茶的樂趣已減少幾許，而愛喝茶的習性，並未因此而消退。於閒暇之際，也會邀上三兩位閨中好友，在校園的湖邊茶座裏，閒談風月細品茗茶。偶遇小雨，我們就躲在雨篷中，細數雨點漫煮清茶。茶霧氤氲，伴着我們清脆的談笑聲，竟別有韻味。
市區的自來水，充斥着漂白粉的味道居多。泡出來的茶，清香依舊，惜甘甜稍遜了些。因條件限制，也開始習慣了漂白粉味道的茶香。於不愠不火中竟也喝出了一份淡然的悠遠。人生就是需要這樣的隨遇而安。我們無法改變我們身處的環境，卻可以在所處的環境中找尋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快樂。喝茶如此，做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品茶，如品人生。由淡轉濃，一次次的沖泡，從平淡中漸入深沉。我每次浸泡時總不忘在口杯裏留有些許的空間讓茶香自由沉浮。杯裏茶香看盡人世多少滄桑。人生的際遇，平淡時從容不迫，深沉時略微苦澀，幾番風雨後方才滲透世事紛繁。當我們學會接納並嘗試這杯或淡或濃的茶水時，也許我們也就懂得了人生的味道。茶品人生，是否正如禪語所言：淨土不必遠，自在你心中。而惟有真正懂茶的人，才會體會茶裏的人生。也只有在經歷了種種歷練及嘗試之後，才能明白人生有味皆清歡的道理。
我的人生之路一直走得簡單而平凡。當走得累了倦了之時，我只會靜靜地為自己衝一壺茶，在茶過三盞之後，讓心清透如鏡。我知道，生命裏不能承受的輕或重，卻是生命所應該承受的。人生，也沒有什麼不能承受，因為承受本來就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本文作者：淡若紫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