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憶—莫逆

波來了，極意外的一份喜悦。她是我年少時的玩伴，那時，我和波相鄰而居，幾乎天天粘在一起，我們一起去溜冰，一起去訪友，一起去郊遊……
有一次去往郊外，午後的陽光特別明麗，是可以浸潤心情的那一種色度，我們走得很遠，看到有一大片金色的小花（後來才知道那是村民播種的菜，等它開花、結籽）在前方閃爍，一時竟分不清哪是陽光哪是花朵，這樣的景緻，大概可用“壯麗”兩字來形容了。
這些漂亮的花朵，確是從沒有看到過的，花形似向日葵，但要小得多，比拇指稍微大一點。可能是由於新鮮，也可能是郊野的自由空氣，使我們忘了“路邊的野花不要採”的訓言了。
看着手裏一大捧豔麗的花朵，幾乎能感受到充溢生機的房間，正在興奮之際，遠處村落裏有人跑過來，並且還在朝我們喊些什麼，很憤怒的聲調，我們趕緊爬上田埂往回跑。感覺安全了才停下來，看到手裏的花都被風吹折了，有點鬱郁的難受。
以後的休息天，郊外去得少了，倒是與波及另外幾位朋友閒聊的次數增多了些，印象最深的是在謝老師家，謝老師非常喜歡出一些智力題，然後，微笑着等待我們的答案，纏來繞去的思維我最怕了，有時難得回答出一次，受到的讚賞倒是要比經常答出的人多得多。有時也去參加一些謝老師主持的聯歡會，那是一段熱熱鬧鬧的日子。
那時，我和波有一樣的牛仔揹帶褲，有一樣的咖啡鑲玫紅的外套，一樣的小小飾物，一樣的長長直髮……然後，穿得一模一樣的出去玩，以致於不熟悉的人還以為我們是雙胞胎呢。後來，各自成家了，生活的忙亂逼迫我們要放棄許多，也淡去了許多次好好聚聚的願望。現在，波的兒子在寄宿班裏讀國小，我女兒也不用再天天陪着她了，今天相聚説起年少情，談起別後事有笑也有淚。這些年波一直為生活奔忙着，有時在路上碰到匆忙的她，總會讓我唏噓好幾天。幸好，波辦的企業運轉還可以，咖啡店經營的也不錯，她也依舊是原來的樣子，淡定。
我們説好了再過幾年放下手邊的一些事，一起去過揹包族的生活：一個包，一個相機，一張導遊證，去走去看一直念想着的地方。。。我特別的願意感受蒼涼的景緻，對着一道殘破斑駁的牆，慢慢的墜進了那段可見榮光的歲月，沉浸於當下與遠古的時空之間，在斷裂的事物面前，擦碰出的盡是緩緩的疼痛。我不大願意在完美的經過重新整修的建築前多作逗留，因為它感動不了我。惟一可作完美的感動，即是天空所帶給我的，殘陽、晨曦、星光、月色、雷電、狂風都能掀動我心神的變化。
後來，波要走了，我換上鞋送送她，一直送至路口，在她的車子開出視線，我才返身回家，走在天天經過的弄堂裏，只覺着今夜的月色特別柔和、空氣裏也都是桂花的馨香。
※本文作者：蘇州-林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