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歲月長

來源:文書谷 1.62W
炊煙裊裊歲月長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餘輝散盡時,天幕下的村莊、樹木、房舍都顯得肅穆而靜謐。倚窗放眼望去,人家的屋頂上,升起了裊裊炊煙,朦朧中,那炊煙拉我回到了往日的歲月。
那時侯,我家住在山東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落裏。一場“文化大革命”,將我們母子五人從爸爸的單位“革”回了故里,我們一家子住在祖父留下來的三間土坯房子裏,原本養尊處優的母親,日日為柴米油鹽而憂愁。
廚房,更是簡陋,有個土灶,被煙燻的污裏污黑的,土灶旁挨放着一個長方的失去本色的風箱。廚房的一隅,一捆一捆地堆滿了柴薪。説是柴,其實只是些玉米、高粱、棉花等植物的莖、葉。每天到了傍晚時分,母親便將院子裏曬好的柴草,一摟一摟地抱回廚房以備用。
母親在廚房裏最常見,也最習慣性的動作就是坐在矮凳上,左手有節奏的拉着風箱,右手將柴草放入灶堂。風箱一吹,風勢一強,火勢便旺,那些薪柴轉眼間就燃成了絢爛的金黃色的火焰。那時母親烹煮的都是一些很普通、很簡單的菜餚。然而,我們姐弟四人和母親圍坐在簡陋的木桌旁,總是覺得扒入口中的每一口飯,每一筷菜,都是人間美味。偶爾母親也做她的拿手好菜——豬肉燉粉條。那便是家裏的一樁大事情。母親把生豬肉切的方方正正的,放入鍋中,約莫個把鐘頭,待肉燉好撈出,再將洗好的紅薯粉條侵入燉肉的原湯中,然後把豬肉切成薄片,整齊有序地排放在粉條上,均勻地灑上點醬油,葱花,姜沫,蓋上鍋蓋,母親便坐到矮凳上耐心地慢火煲燉。因燒的是柴草,母親必須不斷地添柴拉風箱,每每添入柴草而風箱一吹,灶裏的灰燼,便急不可待地飛出來,沾得母親一頭一臉。極愛乾淨的母親,此刻坐在土灶前,頭髮凌亂、額上成排的汗珠,雙頰沾着灰兮兮的柴草灰。然而,她清亮的眸子卻閃着母性特有的美麗的光輝。燉好的豬肉粉條早就散發出了沁人肝腸的香味,母親將它盛到大盤子裏,瘦肉泛紅肥肉晶瑩,夾雜在金黃色剔透的粉條之間,整個廚房都熠熠生輝,好燦爛啊!把我的童年,照得亮晃晃的。
十二歲那年,舉家又南遷湖南懷化父親那裏,一家六口擠在十幾平米的平房裏,廚房是在門口臨時搭成的木棚子。這時煮飯菜不再燒柴草了,而改用炭爐子。我們姐弟四人還都在上學,母親沒有工作,整日的操持家務,忙完家務就背個竹簍到路邊的廢渣裏去揀煤胡,由於生活環境的改變,經濟的拮据,性喜清淨的母親言語更少了。每天清晨,天才矇矇亮,為了我們的早餐,我家的木棚子裏就有了母親忙碌的身影。中午她依然默默地坐在炭爐前的矮凳上默默地烹煮着簡單的膳食,肩背單薄而身子消瘦。傍晚時分,那寂寞的身影更多了幾分悽愴。在濃濃的暮色裏,母親守侯着一爐炭火和一鍋食物,若有所思,烏黑的短髮間,夾雜了依稀可見的銀絲。那每一根的銀髮上都凝結了母親對我們沉甸甸的愛,都寫滿了母親無私的付出和奉獻!母愛把我的少年,焐得暖洋洋的。
八十年代初,我們又隨父親從湖南北移來到了山西。我們住進了新樓房,有了寬敞的廚房,燒上了蜂窩煤,再後來又用上了煤氣。記得第一回母親把煤氣爐點燃時,那一圈一圈圓圓的火焰,就象一朵湛藍色的蓮花,閃爍着,跳躍着,豔麗的讓人心動。母親的臉上露出了欣慰而幸福的微笑。母親每天烹飪過後,總是仔細地把煤氣爐擦拭的乾乾靜靜,讓它長年長日的潔亮如新。這時,母親的烹飪水平大增,廚房裏多了厚厚的一摞菜譜書,每餐母親總是興味盎然地大烹特煮,在煤氣爐前立着的那個身影,終日快樂的意滿心足!餐桌上擺放的菜餚,繽紛的如孩子們的心。母親每每看到我們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她老人家烹飪的美味佳餚時,臉上總是泛着自豪而甜美的笑容。母親的笑,使我的生活充滿了陽光。
歲月的河流靜靜地流淌着,白髮蒼蒼的母親也走到了她生命的盡頭。母親的一生,是奉獻的一生,是偉大的一生,她帶着欣慰,帶着知足,微笑着步入了天國。
槐花掩映的故園渺遠依舊,惟有那炊煙,裊裊地飄上湛藍的天空,把靜美的歲月和我那不盡的哀思拉得很長,很長……


父愛如山,母愛如天,天下惟有她偉大!(作者自評)
※本文作者:楊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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