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寫了十五年的情歌

二百多首抒情詩歌，我寫了不到半年。因為那是給紅袖添香的；給你的這一首，我卻用了十五年漫長的光陰，還沒有能夠結尾……。因為，因為那是對你太熟悉，熟悉的讓我沒有了靈感；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你太平凡，平凡的讓我找不到詩意的起點。
寫給別人的詩歌，大都是讚美。讚美她的年輕、美麗；抒發，抒發自己願意為“戀人”去做很多——很多的“表白”；而你，已經不再年輕，也不算很苗條、很靚麗；對你的承諾，更是説不起。因為十多年來，我總是，一直在接受你的恩惠。
記得在我遭受誣陷的日子，專案組反覆的誘迫、盤查，幾乎絕望崩潰的我，枕在你還沒經過初戀的懷裏，尋求一絲温暖、安慰；我們只是手拉着手，靜靜地依偎，我傾聽你的呼吸、心跳，你攬我在你臂腕享受安詳，輕輕的説：“不會有事的，別急壞了身子。劫難總會過去，我始終相信你！”
後來你也成了家，有了孩子。但逢遇到夫妻、姑嫂、婆媳之間的矛盾糾紛時，總習慣與我嘮叨；工作中的難處和壓力，也時不時的也跟我説説——我也習慣了聽你訴説。不幸的是，這樁我盡力促成的婚姻，還是散了。因為你的丈夫有了另一個新歡，傷害了你的自尊。當然，我也支持了你的抉擇。
我下海的時間，又因為一個意外的事故，不幸蹲了幾個月牢獄，你主動與我妻分擔壓力，籌措資金，打點關係，交夠了補償保釋金，使我儘快結案，獲得了自由。我説：“要謝謝你”，而你説“回來就好。幫你是應該的，應該的。”崇尚迷信的你，還特意領着我去100多公里外，尋找算命先生為我化解災星——“太歲”。
你單身過了六年。六年裏我們幾乎每天都通着電話。為此，你很過意不去，還專門送了我一部手機。大到買房子、置辦傢俱，小到走親戚送禮；當然還有你外出社交時，深夜遇到酒鬼，或者陷身於輕浮的男人堆裏，不易脱身，總會打個電話，要我及時趕去替你解圍。
偶然，看到你爛醉如泥後的寂寞傷感，我真誠地攬你入懷，問你“要不要陪你過夜？”你説：“不必，不必！那樣對不起嫂子。”我真的是，從心底疼裏惜你，又沒有別的辦法幫你，能為你做到的，只是經常去看望你。熟悉我們的人，誰也不會相信我們“沒事”。我也始終沒弄懂，你對我的心思。
也曾痛下決心走進你！而你推辭説：“因為我們太熟悉，太熟悉。熟悉的沒有了神祕。也不想連累你的妻子兒女，遭離散之罪。”讓你再等我三年，我是誠懇的，你默默無言語。就這樣單身的幾年裏，凡是有合適的求婚者，你必先讓我把關、審議，我儼然承擔了責任——監護你。我的事業一再受挫，沉重的壓力讓我飽嘗辛酸。你看在眼裏，急在心間，一次次援手，直到為我賤賣了房產……幫助我一回回渡過難關。我為你能做的，只是偶爾出去散步，陪你拉些家常，在你煩惱時給你拿個主意，排解一些愁怨。
如今，你在獨身六年後重新組合了家庭，又添了孩子置辦了房產。我還是與過去一樣經常與你通着電話，偶爾陪你散步、聊天。當然，在送你第二次踏上婚車的那晚，我獨自傷感，悲苦的失落，半夜未眠。妻子在枕邊反覆地追問我：“你們，到底有沒有事情？”
我們到底能有甚麼“事情”？我們到底，該不該有“事情”？面對平凡、普通的你：直率又欠些柔情，生動又缺點性感，誠懇又少些浪漫……寫你，真不容易！愛你，更不容易！我們既非兄妹，也非情人，卻是這樣互相扶持着，走過了人生路上許多災難的日子。
今天週五，又送你登上回家的列車，你還是一句平常的告別：“回去吧，路上要小心。”讓我猛然覺得，那熟悉而孤單的背影，早已成為，我事業、生活的組成部分，無需再去定格甚麼多餘的“名分”。
這一縷平淡執着的信任與牽掛，抵得上紅袖情歌裏，滿篇的飄紅！那千萬首柔情蜜意的詩歌，怎比的你十五年來，實實在在而又平平常常的真誠關切？



遲到的情詩，難以成句。(作者自評)
※本文作者：倒黴蛋_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