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書埋書再賣書

很久沒有出宿舍門了，長久的蝸居已經成為生活習慣，就像一幅畫的背景。蝸居一處是我的籍貫。
今天算是一個例外。
昨日有朋自館子來，（圖書館已經全失了他的鋭氣和霸道，卻被我們戲侃為館子，上圖書館就是下館子，而且在圖書館中，也大約只有地下自習室在夏天比較具有吸引力）告訴我長安城近日有書市，降價銷售。有書的地方就應該有我們這幫中文系的腐氣十足的老九們的身影。在中文系，我們已經習慣將日子就這樣過下去，變動不居不是我們的嗜好。就像師大建於漢唐墳塋之上一樣，我們也已經臭腐得不行了。多少年了，我們這類書呆子依然習慣被騙，而且非常樂意被騙，那種滋味就是像是撿個大便宜。盜版是中國市場的病症，卻是我們的有點難為情的朋友。常常屁顛屁顛的奔赴與書攤之間，討價還價是我們生活的內容之一，在他人看來往往真是沒有品味沒有氣節沒有文人的清高。他們不知道我們心裏的苦啊。正版買不起，——我們已經多少次了進褲腰帶，就為了購上一兩本喜愛的正版書——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實際上，不是迫不得已，我們還是不買盜版的，比如那種錯誤的頻率略高的盜版我們就敬而遠之。不好意思表功，文人的酸腐就表現在這裏。
這一次聽説是新華書店六十週年慶典降價，想必都是正版無疑了。盜版還不至於猖獗到如此地步。那麼，誰還能不抓住這個機會？
即便是頭痛肚子餓也仍然抵擋不住我們興奮的腳步。從下午兩點鐘到五點半我們都在省體育場那個龐大而略有些溽熱的倉庫裏轉悠。西安的五一總是很熱的，和武漢差不多吧。哎，想家了，想爸媽什麼時候給自己打錢。
書很多，即將成災。而對於我們來説，早已經是災難了。我們的庫存有太多的書了。騰出再多的活命時間，我們也不能將太多太多的書讀完。可是淘購還是得繼續。有時文人的德性。那天陳越老師説他家藏書過兩千，但讀過的不過什之一二。
這裏的書確實很便宜而且是正宗正版。這一便宜先是讓我欣喜，轉而又不得不愁悶了。多少古籍經典，多少奇文妙章竟然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文學藝術已經落到做紅塵女的地步了嗎？低三下四地站在紅燈區的街頭巷口，不斷地降低自己的身價和尊嚴。
它們不降價也不是，降價也不是，總是被我們破口率性地大罵。它們心裏有知，定然冤枉至死了。
多數人已經不讀書了，無聊的人像我這樣在這裏寫博客的倒是越來越多了。其實，生活何曾允許我這樣做過？如果這是墮落，我還是這樣墮落並且執迷於墮落。率意而為。
有時候，文字會有些生澀，我們會明顯地感到它們不太聽從我們的調遣。成熟的確是要有一個過程的，而且還需要付出代價。既然沒有付出過代價，就不應該奢望驀然的長成。不要太着急，到狂風乍起，會有彗星的出現……
不斷地買進，又不斷地埋在自己不多的時日中，終有一天我們都會成為倒賣自己骨肉的叛徒與殺害夢想和沉思的兇手。
書最終也同樣免不了自己漸漸失蹤的命運，既然歷史上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失蹤者，它們的失蹤又有何妨？可是他們畢竟是人類存在的印記之一啊！你説呢？

※本文作者：魚頭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