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我一定回家

“天啦，我的牙怎麼全掉光了！”面對着鏡中那個恐怖的自己，我的汗水涔涔……猛地打一個寒顫，睜眼一看，四周卻是漆黑一片，輾轉反身，碰着的卻是女兒嬌嫩的面容，原來這是一場怪異的夢境。剛一陣欣喜，忽又想起，曾聽人説過夢見掉牙，家中的長輩會有不測。於是心又懸起來，頓覺自己隨着潮汐潮落，在黑暗的海洋裏搖晃，心裏湧起陣陣波濤……想起已不再健壯的雙親：父親兩鬢的白霜，額頭的山川，、母親殘缺的牙齒，乾裂的手足……數來，已有好幾個月沒有回家看看了，家園是否無恙，親人是否安康？明天剛好週末，我會在疲倦的黎明裏尋路回家。
一縷冬日的陽光輕撫我的牀檐，蜷縮在温暖舒適的牀上，親吻女兒鮮豔的紅脣，再聽着窗外陣陣狂風呼嘯，我又一次把頭埋進了被窩，“這天好冷，怎麼這麼冷？唉，還是找一個陽光和煦的日子回家吧……”我的決心再一次動搖。每一次都是這樣，想着回家，可總因為小小的藉口，在所謂的忙碌中，回家，卻成了一張難以兑現的支票。陪女兒畫畫，輔導學生功課，家庭大清掃……休假日就這樣周而復始地度過。當晚上終於再一次迴歸到温暖的牀時，卻覺得心裏有絲絲牽掛。
今晚，我剛上牀，電話響了，一看來電，是家裏的，該不是……想起昨夜怪異的夢境，我心裏一緊，連忙緊張地問：“喂？”
“小月啊，你還要不要老孃了？連你爸的學生都知道來看看我們，你這個死丫頭怎麼就這麼忙？見你一面就這麼難？”
“媽，我，我忙嘛……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想你們。”母親的聲音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傷感。
電話的這一頭我無語凝噎。一時覺得自己是何其殘忍與自私。自從有了家庭，有了小孩，我的心已經被塞得滿滿的，而自己的雙親卻又在心靈的哪一角？面對着蒼老的父親，我有深深的無奈，想起他年輕時的輝煌；面對着嘮叨的母親，我有淡淡的淒涼，戀着她年輕時的柔美。憶起兒時的情景，母親擁着我，哼唱着：“月兒是媽媽的小寶貝，月兒是媽媽的小包被，月兒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而如今小棉襖長大了，現在我又把同樣的話送給我的女兒，看着女兒的笑靨，心裏覺得暖暖的，柔柔的。母親那時也一定和我有同樣的心境吧，而我又在何時遺落了父母對我的這份關愛，少了一顆感恩的心。我們的一生總覺得最美的風景是在前面，於是匆匆趕路，匆匆遺忘路上本來可以為我們帶來無限快樂的一切。
“丫頭，怎麼不説話了，我知道你很忙，家裏沒事的。你爸爸也很好，就是有時會念叨你們，寶寶好嗎？把她可要帶好了，不然我饒不了你……”
“媽，這個週末我一定回家。”我打斷了媽媽的喋喋不休。“帶着你們的心肝寶貝。”
“太好了！如果太冷了，就不回來，別把寶寶凍着了。早點休息，注意身體，天冷，注意加衣……”電話終於擱了。而我知道母親一定又在牀上和父親嘮叨着我的“種種不是”，我也知道，這個週末，他們一定會在那條鄉間小路上翹首張望……
這個週末，我一定回家。

※本文作者：緋衣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