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來的夫妻

來源:文書谷 1.72W

當愛情需要用外力——諸如法律、道德等來維繫時,也許外力無情地暗示了人的善變與愛情的脆弱。但當外力強大至戰爭、毀滅、生死存亡時,愛情又似乎超凡脱俗地迴歸了本真——只是人與人之間的需要,只是一個女人與一個男人簡單且沒有要求的愛。

生來的夫妻

不知這能否算作愛情的規律。但在讀過周東屏與徐海東的愛情故事後,我固執其是了。

他們的愛情發生於長征途中。那時,周東屏叫周少蘭,1920xx年出生於安徽六安縣貧苦木匠家庭,7歲失去母親,10 歲當童養媳,13歲踏上了革命的道路。1932年,周少蘭隨中共皖西省委轉移到鄂東。是年秋,新的紅25軍成立,周少蘭入伍了。先在兵工廠工作,後來到 25軍軍醫院當護士。當時醫院的條件,設施之簡陋超出想象,支撐她堅持下去的理由,大概能從她的歌聲裏找到:“……參加紅軍鬧革命,咱婦女翻了身……做一個女英雄多光榮……”

有時間,人寧願為尊嚴活着,而不僅僅是為温飽。

正當她在革命隊伍裏找到自我,成長進步時,25軍要長征了。出於行軍安全與便捷的考慮,部隊決定遣散7名紅軍,併發給她們每人八個銀元。迷茫與絕望,讓她們感到了真正的自傷心。於是,站在路旁,抱頭痛哭。這時,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問:“你們為什麼哭鼻子?”是副軍長徐海東。周少蘭壯着膽子,請求徐海東留下她們。

被打動了的徐海東,做出了讓她們繼續跟着部隊走的決定。他絕沒有想到,這個決定將對他產生多麼重要的結果。

1934年年底,部隊進入陝南後,與敵進行了一次惡戰。徐海東在戰鬥中負傷。這是他第九次負重傷,前八次他都奇蹟般的從死神手裏溜走。但這次,一顆子彈從他的左眼下方打進,從後頸飛出,穿過了徐海東的頭,卻避開了要害部位。也就是説,這顆子彈雖不即刻致命,但結果不容樂觀。無設備無藥品的醫生除了用鹽水洗傷口,用繃帶包紮之外,沒有辦法。血汩汩地流着,不省人事的徐海東蠶食着戰友們的希望。

周少蘭被派來護理徐海東。她用心地換繃帶,擦拭傷口,用嘴吸出卡在他嗓子裏的痰……一天過去、二天過去,周少蘭日以繼夜、不敢閤眼。就在人們的希望既將殆盡的第五天,徐海東睜開了眼睛。他調整着模糊的目光,就像對焦鏡頭,在逐漸清晰的視野裏,出現的是周少蘭的眼睛和麪容。他覺得在哪裏見過她,但一時又想不起。他輕聲問道:“現在幾點鐘了?部隊該出發了吧?”

周少蘭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流了下來,她説“首長可醒過來了!五天五夜不省人事,一句話也沒説,把人都急死了!”

徐海東的頭腫的像米鬥,卻笑着説“我可沒着急,倒是睡了個好覺。”

當愛情需要條件時,是一個無底洞。當愛情不需要條件時,簡單得只是從昏迷中迴歸人間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和她的眼淚。就像現在,徐海東愛上了周少蘭。

在許多人眼裏,徐海東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夥子”,圓臉上總掛着笑容。 “嘴裏露出掉了兩個門牙的大窟窿,使他有了一種頑皮的孩子相”也就是這個人,蔣介石的南京政府將他與彭德懷一樣的價——十萬銀洋。《西行漫記》裏,斯諾言及此事時,外號“徐老虎”的他“臉漲得通紅”。這些,大致能表現出一個人的概貌罷,這樣的人對愛情多半會採取直抒情懷的方式。

幾個月後,當週少蘭聽到軍長的表白後,意外了。徐海東於是追問:“你是不是嫌我比你大?”

周少蘭急了。她從來沒嫌過軍長,她嫌的是自已——出身卑微、沒文化、身無所長……

周少蘭的擔心讓徐海東釋懷了。他的出身比周少蘭好不了一丁點。徐海東告訴她,從前,他是個不名一文的窯工。

到了陝北,他們結婚了。在他的要求下,周少蘭改名為周東屏,意為“徐海東的屏障”。一個馳騁沙場、叱吒風雲、出生入死的大將,要求嬌小柔弱的妻子做自已的屏障!多麼意味深長,又多麼情深意長。一次,徐海東將周東屏裹在大衣裏,一起走進大門,衞兵瞠目結舌地看着——軍長怎麼邁着四條腿走路呢?而他倆卻為自已的戲法笑個不停。

抗戰爆發後,從大後方來了許多女學生。一次,有位同志向徐海東半開玩笑地説:“要改組嗎?我幫你介紹一個漂亮的。”徐海東青筋畢露,怒不可遏:“混帳話!東屏是受苦人,我是泥巴人,我們是生來的夫妻!”

既是諾言,東屏就忠實地做着“徐東海的屏障”。徐東海也始終偎着他的屏障。他能從她一個眼神裏讀到安慰,能從她毫不特別、甚至毫無療效的草藥裏喝出生的希望……直到1970年,先她而去……

有些故事是不會隨着人的離去而消失的,像這樣真情的、守候的、珍貴的故事,一定會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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