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與子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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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之手與子諧老

我與妻子結婚已經37年了,是老夫老妻。結婚的時候我是部隊的軍官,妻子是農村婦女,不算漂亮,還説得過去,是經媒人介紹認識的,沒有什麼感情基礎,我與她見過一兩次面之後就匆匆返回部隊。她的文化不高,沒有小資情調,沒有浪漫的情懷,通信中從來沒有一句“我愛你”之類的話,雙方都很傳統,連親個嘴都不敢,更不要説有什麼非分之想了。我們這代人談婚論嫁大多數是這樣的。我與妻子結婚後才慢慢建立起感情,屬於那種“先結婚後戀愛”的類型,婚後的感情也是涼水泡茶慢慢濃。婚後夫妻長期分居兩地,海闊山遙。月白風清之夜,我時常低聲吟誦秦觀的詞《鵲橋仙。七夕》:“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超超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雀橋歸路。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以寄託對妻子的思念之情。
結婚五年後,我們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妻子暫時住在農村。她有時候要用布兜揹着不滿週歲的小丫頭,手裏牽着3歲的小男孩到地裏勞動。妻子為我撫養兒女事候公婆,使我能在部隊安心工作,無後顧之憂。有一年老婆帶着一雙兒女輾轉兩千多裏到部隊探望我,一路上為了省錢,只買了一些雲吞給小孩吃,自已基本上是餓着肚子的。夜間她把熟睡的小丫頭用布包好後放在火車硬座底下,有個旅客用腳輕輕踢了一下問我老婆:“這小孩還是好的嗎?”每當談起此事,我們夫妻倆無不噓唏歎息。我暗暗激勵自已:作為一個大男人,不能老是讓老婆孩子跟着受罪,一定要好好幹,爭取家屬隨軍,讓老婆小孩將來能過上好日子。經過奮鬥,我當上了營級幹部,把老婆小孩的户口“農轉非”,接他們到部隊隨軍,這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是令人刮目相看的事。老婆隨軍後又招工在一家工廠當工人。就這樣,愛情促進了我的事業,事業滋潤着我們的愛情。1979年,我參加了對越自衞反擊作戰。打完仗後,我在邊界打個長途電話向老婆報告勝利歸來的消息,老婆原來提心吊膽,擔心我犧牲在戰場上,聽到我勝利歸來的消息竟喜極而泣,半天説不出一句話來。
我轉業到地方公安機關工作,幾年後從從基層派出所調到機關當政工人事幹部,後來又被提拔為領導幹部。社會風氣很不好,許多人包情婦養二奶。我也有七情六慾,看見年輕漂亮的女人也會怦然心動。我也有條件包二奶養情婦,但是我不敢,我怕受到黨紀政紀的處分,使自已大半生的英名毀於一旦,更不願意做對不起幾十年來與我相濡以沫的髮妻的事。有人笑我是傻瓜,我願意做這樣的傻瓜。妻子很瞭解我,我有時因工作忙徹夜不歸,她從來沒有懷疑我去做出軌的事。有時候妻子深情地望着我説:“你不嫌我老嗎?”我説:“你老我也老,誰也不要笑誰。”
我與妻子也有碰碰磕磕的時候,有時還吵架,幾天都不説話。但是妻子沒有紅杏出牆過,我也沒出過軌,因些思想感情上沒有什麼鴻溝。如今我與妻子都老了,兒子和女兒也都成家立業。有時他們打電話來,如果是我接,他們就會問:“媽在家嗎?”如果是老婆接,他們就會問;“爸在家嗎?”有時候兒女帶着孫子來看望父母,一家三代其樂融融,臨走的時候他們總是甩下幾百元錢,雖然我們並不缺錢花,這畢竟是兒女的一片孝心。兒子知道我喜歡喝酒,還隔三岔五就給我捎兩瓶茅台酒來。我與妻子的愛情已發展成為親情,夫妻倆真正象紅樓夢所説的是泥和水捏的泥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誰也離不開誰。有一次我帶着老妻到本市一處景點旅遊,遇見了一個旅遊團,十幾個人全是老太婆,我老婆平時在公園做健美操與她們認識。我向老婆打聽為什麼她們沒有與老公同來,原來她們有的老公死了,“日暮鴛鴦失伴飛”,有的老公有豔遇,夫妻感情不睦。真是人生無常,世事多變,難怪她們都投來羨慕的眼光。家有老妻的感覺真好,真是一種福分。我喜歡“出征”,經常到各地旅遊,老妻則喜歡“守城”。我無論是到巴山蜀水還是到天涯海角,總是有老妻的一分牽掛。我這輩子與妻子“執子之手,與子諧老”,也許將來在輪椅中慢慢老去。
※本文作者:鐵山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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