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傷感的短篇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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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作為情感的一種佔據着人們四分之三的生命。愛情故事有很多,唯美的,感人的,幸福的,悽美的等等。下面就是本站小編給大家整理的短篇悽美愛情故事,希望對你有用!

唯美傷感的短篇愛情故事

短篇悽美愛情故事篇1:白月光

大約是因為等人的緣故,天黑得特別快。大風吹過身旁挺拔的樹木,像巴掌那樣橫着劈過來。但風大也有風大的好處,關心抬頭看,雲都被撥開了。白亮亮的月光下面,一個影子由遠及近地跑過來。

關心對來人説,講好不急不急,你這麼趕幹什麼呀。

林良低頭笑笑,輕輕託了託手中的塑膠袋説,剛從冰箱裏取出來,怕走慢了,不涼。

塑膠袋裏是兩罐青海老酸奶,是林良特意託人從家鄉捎過來的,平時寄放在旅店冰箱裏,每天傍晚給住院的兒子小魯帶去喝。這天郭垣也上來小孩兒脾氣,纏着關心非要吃這個,對面病牀的林良立即表示自己那裏還挺多。

小郭難得想吃東西,該是見好了吧?林良説。

嗯。關心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鼻腔被堵住似的,説不出的悶。

郭垣這天的興致特別好,和小魯在牀上笑嘻嘻地打牌。看見他們進門,兩人同時丟了手裏的撲克喊萬歲。小魯因為總是暈倒住進來,一個多月了,也沒檢查出具體的原因,林良不在的時候關心在張羅着小魯。

關姐姐,哥哥作弊,欺負我!小魯告狀。

哎呀,他敢。關心作勢握拳去捶郭垣,郭垣正一心一意地吃酸奶,拳頭剛剛碰到脊背,就將他手裏的奶杯震落了,大半杯酸奶全倒在了地板上。

啊,都怪你!郭垣對關心撒嬌,扁扁的失色的嘴脣上留着一點點奶白。關心抽了張紙巾替他擦拭,像哄孩子那樣道歉:怪我,怪我,對不起啊,親愛的。

郭垣低下頭去,戀戀不合地看着那攤乳白,喉嚨裏渾濁地一響,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關心趕緊坐到身後去替他順氣,郭垣的咳嗽漸漸平息,他靠在關心肩上,晚風從外面拂進來,將兩片窗簾吹得一張一合,這是一天裏兩人最温情的時刻。

門嘎吱推開,林良提着關心租住的簡易牀走進來,他總是儘可能幫這個同屋的女孩子做點什麼體力活。9點是熄燈的時間,微弱的牀頭燈下關心展開那張小小的簡易牀,兩側已經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她發了一會兒呆,躺下來,將一隻手懸空着遞到郭垣的手裏去。

他在熟睡中及時握住她的手,同時從夢裏發出滿足的感歎,瘦得只餘一個單薄輪廓的臉上隱約有幸福的笑容,高鼻樑呈現出淡淡的透明的青色。他怎麼能始終保持着這樣的清秀俊朗,甚至比生病之前還要好一些……

這年初舂時關心和郭垣仍是一對平平常常的從南方到北京工作的小情侶,為豬肉漲價計較,為工作瑣事憂心。生活給他們迎面重擊,郭垣從公司體檢回來,憂心忡忡地説肝部照見陰影。關心第一反應是機器搞錯,郭垣一不抽煙二不喝酒,晨起鍛鍊週末爬山,生活習慣健康,可比專業運動員。

結果出來是肝癌。

兩人算是非常理智,黯然幾日後,請假,住院,問藥求醫。郭垣的家鄉只剩一個開花圈店的老父,年近70。關心常常覺得連哭的能力都沒有了,因為她太忙,必須上緊發條,忙郭垣的三餐,陪他進行各種治療,為了使來源不斷流,每隔一天還要轉兩次公車一次地鐵去公司做賬。下班後在沉沉夜色裏往醫院趕,關心坐在公車上,途經那些燃着燈的數不清樓層的大廈,她忽然領悟到幸福不需要建立在那麼恢弘的半空,一天裏手機沒有響過就是安穩,在病房門口聽見郭垣尚在呻吟就是幸福。哪怕他一聲聲重複的,都是一個字:疼。

白天主治醫生將關心叫去,委婉地説了些話,大意是換肝已不可能,化療效果並不好,如沒有轉院或其他打算,不如讓郭垣回家好好養着。這個“養”字的含義不言而喻,關心努了努嘴脣,終於問出,他還有多少時間?醫生歎氣,一個月吧。

關心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氣若游絲地哭。哭過了,擦乾眼淚站起來,仍要走到病房對郭垣微笑。那幾日郭垣疼得特別厲害,各項身體指標降到前所未有的低,夏日熾熱的白晝裏,他靜靜躺着不説話,眼睛愣愣地盯着關心,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脖子滲出,一天換兩三次衣服仍然要濕透,偏偏郭垣還安慰她:不是很疼,我忍得住。

郭垣也沒有想到自己那麼快就會離開。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望了整個下午,關心問他想什麼,他説想起少年時候讀書要走20里路,父親給他帶的糧食總是不夠,不得不去田野裏摸田雞。説到父親,郭垣忽然脆弱起來,他讓關心承諾很快陪他回家一趟,他興致勃勃地半坐起來計劃歸期……午夜之後就不太好了,關心一直不敢睡,牽着郭垣的手就像牽着一隻就要飛走的鳥兒,她趴在牀沿上偶然盹着,忽然感覺手裏有細沙滑落的動靜,驚惶地睜開眼,郭垣正微笑着望她。

要什麼?關心問。其實她知道他什麼都不要,已經三四天滴水未進。

郭垣不説話,只是專注地看着她,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似的。呼吸在氧氣罩後面發出很恐怖的聲響,她知道他一定很疼,非常疼……第二日清晨林良到醫院時,關心坐在電梯口的藍色塑膠凳上發呆,林良叫她,她揚起臉像是剛從夢中驚醒,空空的眼睛裏一點淚都沒有,她説,他走了。

半年後林良再見到關心,還是在那家醫院,深冬陰霾的天空裏有一場呼之欲出的雪。他去買飯的途中看見長椅上坐着一個很瘦的女孩,瘦得像從來沒有吃過飯。林良走過去招呼,關心遲疑了略有兩三秒鐘才叫出他的名字,她説小魯怎樣了?林良還是習慣羞澀地低頭笑,説,好很多了,這次就是帶他來複診。

七月底,關心頂着高温將郭垣的骨灰送回老家。倘若目睹愛人去世是一次靈魂的死亡,那不停重複記憶過程無疑是一種凌遲。郭父告訴關心,其實早有人算命説郭垣壽元不長,他一直有心理準備,可事情真的來了,還是覺得天地都裂了。

關心握着老人遍佈褶皺的手,難過得説不出話。

關心變成公司最玩命的人。年長的同事勸她儘快找個男友開始新的感情,她試過一兩次,很難。她也想過離開北京,可離開了,連個憑弔的地方都沒有,像這樣突然多出來的假日,她無處可去,不知不覺地晃悠到醫院附近來。

我去看看小魯吧。關心站起來,乾澀地説着,髒兮兮的塑料布般的上衣很單薄。

小魯一看到關心就雀躍起來,關姐姐,關姐姐。

踏入原來住的那層樓時,關心強作鎮定地在來蘇水氣味中走着,頭埋得很低,她像是跌進了時光隧道,不知道哪一間房裏會忽然傳出來她所熟悉的痛苦的呻吟。

林良邀她有空去青海散散心,關心不説話,她心想自己的不快樂原來這麼明顯。小魯一邊啃雞腿一邊説,是啊,關姐姐,上次回青海之後,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咳,吃你的吧。林良又塞過去一隻翅膀,對關心不好意思地笑,小孩子沒遮攔。

關心形容憔悴,邋遢崩壞,從裏到外散發着頹喪的放棄的氣息,比在醫院護理病人時更狼狽。林良非常酸楚,他不知道一場死亡在以何種程度摧毀着這個女孩。

臘月二十五,關心去售票處詢問回老家徐州的票。售票員告知,機票和車票早就售罄。哦,她訥訥地點頭,正準備離開,門外卻有個人急匆匆地跑進來,趴在櫃枱上要退一張去西寧的火車軟卧票。

給我吧。關心説。

大年前夕的列車,關心躺在窄窄的卧鋪上,掏出手機給林良發信息。發送了,又覺得不妥,立即關了手機。

林良還是來了。出站口,關心一眼就看見他,原是那樣高大的一個人。他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旅行箱,也沒問什麼,只憨憨地笑着,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高原空氣清冽刺骨,因為這近乎痛苦的刺激,關心找到了一絲絲安然。

沒想到林家是沒有女主人的,清潔的四方桌面已經佈置好,小魯窩在沙發裏看動畫片吃零食,林良進門就係上圍裙往廚房裏走,説是電壓鍋裏還燉着一隻雞。

媽媽呢?關心問小魯。

走了很久了。孩子清澈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廚房裏傳來忙而不亂的聲音,關心走過去,默默看着林良忙碌的背影,他不經意地回頭看見她,笑説馬上就好,你去休息休息。關心嗯了一聲掉頭出來,忽然就落了淚。

晚飯吃得很多,關心大口咀嚼着蔬菜和肉,喝了很多湯,食物經過食道抵達腸胃,就像填補了她身體裏面巨大的深淵那樣。她眼睛濕漉漉的,像一隻站在溪邊的梅花鹿。林良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是她俯身去為躺在牀上的郭垣擦拭嘴角的嘔吐物,彷彿那只是清潔的露水,那麼細膩温柔。

飯後在聯歡晚會的電視聲裏給遠方的父母打電話,父母最惦念的自然是吃了什麼有沒有落單。關心説沒有,我在朋友家裏吃飯,一切都好。説着説着就哽咽,暖氣烘着她的臉,像醉了似的,最後就縮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夜醒來,看見林良在另一張沙發上坐着看電視,客廳的窗簾大開着,落地玻璃窗外面一輪月亮像綴在山巔的雪,清透的光坦坦蕩蕩地照進屋裏來,她問他怎麼不睡,他説,怕你有事。

寒冬時候的青海湖是一塊晶瑩的綠寶石,藍天碧海之間,全是白茫茫的雪。林良開車帶小魯和她去兜風,關心長久地望着外面,想起郭垣過世的那個夜晚。

郭垣不説話,只是望着她,眼裏的光像流沙一樣不停滑開,氧氣罩上很快聚滿白色的霧氣。疼。他捏緊關心的手。疼。大顆大顆的汗像豆子那樣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

那時候關心想起的,是大學畢業的晚會上,郭垣告訴她他們將同行。四年前的夏天,他們還沒有戀愛,僅僅是同樣懷抱着夢想闖蕩的同學,恰好買了同一列火車票。她想起來他們在北京入住的第一間地下室,牆壁發黴,空氣裏有死老鼠的氣味。她想起郭垣用一隻小爐子煮紅糖姜水,在她例假光臨疼得不能起牀的那幾天端到房間門口,她想起他們領了第一份工資時,在柳絮飄落的路邊擁抱打轉……

舊時光不再了,郭垣走後關心過得很苦,她苛刻着自己,以此去記得那些美好的往事。

郭垣的身體有些抽搐,然而還儘量掩飾着抽搐,試圖對關心露出寬慰的笑容。關心心碎如裂。她伸手摸摸男子瘦削的臉頰,手臂上移,在郭垣頭頂的方向,是傳送氧氣的管道,以及閥門。關心一手握着郭垣的手,一手輕輕旋緊了閥門。

很明顯的,很短促的,彷彿一頭撞上牆壁那樣,郭垣的呼吸在空中如琴絃顫了一秒,接着喉嚨裏傳來清晰的咯啦一聲,他鬆開了她的手。關心又輕輕旋開氧氣。

就是這樣,她結束了他的痛苦,卻長久陷在另一種痛苦中不能抽身。

人生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全無選擇,可如果選擇,就要做好為之負上一生重擔的準備。後來關心將這些事情寫在一封長箋裏,她在窗前用膠水為信封口,高原的白月光依舊朗朗地照進來,她將信放在一旁新添的盆景旁,那月光不動聲色地晃過去,像人影那樣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又靜靜走開。

短篇悽美愛情故事篇2:最疼的名字

我逛遍這個城市的所有酒吧,可是,我找不到一個有着海藻樣的長卷發和憂傷眼神的女子。

夏天的傍晚,天氣出奇地熱,氣温接近40度,在這座沿海城市裏,已是百年少見。我趿着拖鞋,穿着短褲和黑色T恤,在海堤大街晃晃蕩蕩地走,像一個無業遊民。

我就是無業務遊民。自從三個月前被那家遊戲公司解僱後,我一直在家呆着。上網,看電視,看影碟。是一種頹靡的生活,但我並不感覺失落和難受。也許,在我所有的金錢用完之前,我還會感覺自由和愜意。

結果,我在海堤大街上走了兩個來回後,看到消防栓上坐着的那個女孩朝我笑。我吧嗒吧嗒地走過去,問,你笑什麼?

她摘下墨鏡,瞥了我一眼説,你這人好無聊。

我説,我走來走去並不代表我無聊。

她的脣齒間發出一絲微弱的氣流,我聽到一聲“切”。然後她説,我説的是你過來問我為什麼笑,這很無聊。

我叉着腰低頭看她,很痞的樣子,我説那我們做些不無聊的事情如何?

她很鄙夷地用眼光把我全身上下掃了一遍,老孃貴得很,你付得起錢嗎?

我一愣,説你別小瞧人,有膽到我住處,可別把你嚇着了!結果,她提起包就把手挽在我的胳膊上,説,帶路!我走的時候把腰板挺得筆直,認真地一步一步地邁,像香港迴歸時儀仗隊的那種步子,因為她很高,而且還穿着高跟鞋,這讓我有些不爽。

估計每一個女孩到我家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嘴巴張得老大,眼裏閃着豔羨的光。但那個女孩只是嘴巴張大了,然後緩慢地摘下墨鏡,隨即把自己一下子摔到沙發上,才開口大叫,你小子是走私販毒還是倒賣軍火?

我把那台價值15萬的進口超薄曲屏電視打開,説,差不多。反正是賺錢的營生。

她把高跟鞋往地板上一蹬,然後自顧自地四處搜尋,像一隻飢餓的禿鷲,她説你的房間在哪兒?或者你喜歡在沙發?

我有些哭笑不得,把手中的大中華熄滅,吐完最後一口煙圈,我説我喜歡隨時隨地,只要有感覺。她回頭看着我,把手一攤,那我估計你現在是沒感覺了,你讓我有些挫敗感。

我徹底暈菜,她則哈哈地笑,然後走進我的房間,忽然高興地大叫,哇,這是你畫的嗎?我抱着肩膀慢悠悠地踱進房間,她正站在我的一幅油畫前一臉崇拜的表情,那幅油畫是我半年前畫的,畫的是一隻手,一隻很精緻的女人的手。

我説是的,我還出了兩本文集,還幫遊戲公司設計人物。她側頭狐疑地看看我,半晌蹦出一句,你丫真是個天才!她的表情讓我很有些不爽,我忽然上去擁着她,滾在牀上,我説,我的感覺來了,但是你要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從我懷裏掙脱出來,眼珠子轉了一圈,説,我叫小A。我知道這種女孩是不會告訴人真實姓名的,倒不如直接叫她小A。這樣想着,我重新把她擁入懷裏,我説我叫蕭然,來吧,我的小A。

小A在我那裏住了半個月。期間她對我的文章,我的繪畫,我的設計給予了極大的讚賞或者極大的貶損。我喜歡她的直接和坦白。半個月後的那天早上,她離開了,留了字條,借你現金若干,後會無期。

她拿了我錢包裏的兩千現金和我放在抽屜的那塊價值四千塊的手錶,在那個陽光燦爛的早晨消失無影。我在心裏暗暗罵了一聲,然後傻呵呵地笑。

之後,我開始到不同的遊戲軟件公司面試,帶着自己引以為傲的作品。他們大多笑容可掬地對我説你的作品很好,只是不適合。有一家不客氣的,竟然直接把我的作品扔到桌面上,説如果有人喜歡你的作品,我就請你!我把一個煙灰缸砸到他的臉上,説,誰説沒有人説我的作品好。小A就説過!

小A就説過。小A是誰?

我的心隱隱地有些失落,帶着我的失落和頹然,坐在計程車上,在這個城市來回地遊走。秋天很快就來了,原來越是炎熱的夏天,越是不堪一擊。

那天晚上,我坐在計程車上,看着窗外流瀉的霓虹,忽然難受得想落淚。“波西米亞”酒吧門口的那個身影一閃而過,我的心一緊,叫司機停車。司機的嘴裏嘟囔着,年輕人居然來這種地方。我沒有作聲,甩給他幾張錢。

小A穿着緊身的妖嬈紅的裙子,胸口一片春光。見了我,一愣,隨即露出疲憊的笑,幹什麼,出來打劫呢?

見我認真地看着她,她笑,笑容裏滿是苦澀,她説,我可不可以把你當成朋友?我説,恩,當然。她慢慢地走過來,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哭了。我拍拍她的背,説,小A我養你,我有足夠的錢。

她止住哭,抬起頭來,很小心地用手指擦掉眼角溢出的淚,她説你別再惹我哭,我沒有那麼多的錢買化粧品,這個粧要花去我好幾十塊錢呢!

那天晚上,我和小A去了附近的一個酒店。上半夜的時間,她一直在抽煙,直到煙灰缸全部躺滿了香煙的屍體。我説我再去買一包,她忽然就拉住我的手,把頭埋進我的懷裏,説,蕭然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過,很謝謝你。

我嘿嘿一笑,説,難不成你是異度空間的?她哈哈哈地笑出了眼淚。半晌,表情認真地對我説,蕭然,如果有可能,半年後我會去找你。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但是冷意卻不會少半分,冰涼,刺骨,而且很乾燥。小A的手機一直都打不通。

那時候,我已經在一家雜誌社做美編。期間,我身邊的女孩像摩天輪一樣來回運轉。我和她們逛街,看電影,和她們接吻,上牀。但反反覆覆,分分合合,最後都以我的暴脾氣而告終。

是的,我的脾氣變得很暴躁,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胸腔裏左右奔突,找不到出口。我經常偷懶不上班,穿着高高衣領的羽絨服在海堤上來來回回地走,那些冷冽的寒風讓我的頭腦可以保持短暫的清醒,這時候,我就會想起小A。

我逛遍這個城市的所有酒吧,可是,我找不到一個有着海藻樣的長卷發和憂傷眼神的女子。

春節長假前,我毫無意外地被公司辭退。理由是我經常遲到早退,而且不請假。

我還是沒有回老家,我已經有5年沒回過老家了。我又回到了以前晃晃蕩蕩的日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後起牀去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飯,晚上一邊喝冷啤一邊通宵上網。

春暖花開的四月,我頂着亂糟糟的頭髮在陽台上畫油畫,忽然在畫框後面看見一張燦爛的笑臉,小子,可別把本姑娘的樣子畫醜咯,否則饒不了你!我眯着眼睛,逆着陽光看向小A,然後笑,怎麼把長髮剪了,裝嫩是不?

然後,我們看着彼此,靜默了好一會兒。

小A完全變了樣子,不僅齊肩的長髮變成齊耳的短髮,還穿起了清爽簡單的T恤和牛仔。只是,她的性格還是老樣子,直接,坦白,像一把凌厲的刀,柔情刀。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香,緊緊地抱着我的手,脣角還展露細碎的笑。反倒是我睡得很不安穩,總是模模糊糊地醒來,然後下意識地打開台燈,看見小A還在,我才放心地睡去。我害怕她又在某一時刻無聲無息地離開。

所幸的是,小A一直沒有走。

那是恬淡而美好的時光,我們一起逛街,一起依偎着看電視,一起吃飯,傍晚牽着手沿着堤壩愉快地散步。只是,我們從來不提從前,也不提以後。那都是我們不敢觸碰的猛獸。

夏季的一個傍晚,我到一家畫廊送畫稿,回到家門口時,忽然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因為我聞不到小A的氣息。我對着那扇不鏽鋼的鐵門,靜靜地呆着,許久許久。

我決定去找小A,我已經在預感到她離開前,偷偷地把她身份證上的地址抄了下來。

我坐了16個小時的火車,5個小時的汽車,走了1個多小時的山路,終於在那個村子前停了下來。是一個坐落在山腳的小村落,村落前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已經是收穫的季節,金燦燦的一片。

很多穿着樸素的村民從我身邊經過,我向他們打聽小A家的地址,他們便好奇地多看我幾眼。小A家面向稻田,是一個由土黃色磚牆砌成的小屋,很容易找。我走進院子,看見一個小男孩在一張小板凳上寫作業,他睜着圓圓的眼睛看着我,問,你來找姐姐嗎?

我點點頭,你姐姐的名字是不是叫夏幽?他點點頭,朝我招手,你進來,我媽一直想見見你。那個躺在牀上下身癱瘓的,竟然就是夏幽的母親。見了我,她的眼裏閃出盈盈的光來。她招呼我坐下,然後一邊説一邊拭淚。

我終於見到了夏幽,那個已經長了一片青翠的墳冢,她躺在裏面。

我已經哭不出眼淚。那些所有的過往,像泛着慘白斑點的電影膠片,在腦海中一楨一楨地滑過:夏幽的父親早逝,母親下身癱瘓,弟弟又尚小,夏幽於是在察覺自己有絕症後毅然到了海濱城市。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賺最多的錢,她頂着屈辱,穿着性感妖嬈的衣服在街頭攬客。她遇見了我,和我度過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

我把那幅油畫點燃在夏幽的墳前,那幅畫是為她畫的,畫得很美。我説,夏幽,我現在告訴你,我的真名叫楠木。

臨走時,我沒有留一筆錢給夏幽的母親,因為我的錢太骯髒,我不忍玷污了她和她的家人。其實,從6年前開始,我就被一個有錢的女人包養,她每個月來看我一次,她給我足夠的金錢和物質支持。

離開村莊回到海濱城市,我搬了家,重新找了份工作,從此踏踏實實。每個盛夏,我都會獨自去走那一段長長的海堤,走着走着,眼淚就會情不自禁地決堤……

短篇悽美愛情故事篇3:遺失的地老天荒

我堅信我會和沐梓重新遇見,重新相識。在地下鐵,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在她畫展舉行的某個城市……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一個流浪文青。每天,她都坐在地鐵站大廳的同一個地方,表情認真地看着來往的行人,帶着些許的迷惘。

漸漸地,開始注意看她。二十歲上下,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五官清麗。柔軟的長髮大部分時間披在肩上,有時也挽成一朵花。只是,嘴脣總是沒有血色,讓人不由得揣測她是藏在地下的幽靈。有時候,我很佩服她的勇敢,比我勇敢。起碼,我還要為了一日三餐在自己不喜歡的公司混日子,不敢做絲毫的遊離。

那天週末,公司安排聚餐幷包房唱K,我對這些一向沒興趣,早早找個理由離開。在街上閒逛一晚,乘搭最後一班地鐵回家,到了終點站已是晚上十點多。列車下來的人寥寥無幾,大廳一片靜謐。

她居然還在,坐在那裏,全身被乳白色的光籠罩。我終於抵擋不了內心的好奇,走到她面前。她馬上站起身,警覺地看着我。我有些尷尬地對她笑,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每天都在這裏。她似乎鬆了一口氣,脣角枯澀地翹了一下。我只是在看人的表情。看錶情?我詫異。是的。我在畫一本畫集,畫集的主人公是一個人,需要很多表情,所以我在這裏觀察。

我有些吃驚,沒想到得來的是這樣的答案。其實我在這裏的收穫不大。她似乎沒意識到我的異樣,繼續説,我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一般模樣,腳步匆促,神情淡漠。説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想,她一定來城市不久,否則,怎麼會不習慣城市的表情。城市裏,人早被喧囂和浮躁淹沒,哪裏有心思去隨心所欲地釋放自己的喜怒哀樂?這次,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説,她叫沐梓。

青巖又穿着一件嶄新的皮夾克在鏡子前轉來轉去,不時靠近鏡子捋捋新剪的劉海。他一定又要和女友去約會了。和他住一起的這麼長時間,他平均每三個月換一個女朋友。他和我,終究是不一樣的人,他在這座城市活得很好。

我對他説起沐梓,他“哦”了一聲,然後回頭,對我詭譎地笑,你小子是不是動心啦?我啞然失笑。説實話,對沐梓,是有一點兒好感的。我喜歡這種單純的女子,對這個世界抱着一種來自本能的天真和好奇,又對城市的聲色犬馬、聒噪喧囂持有戒心。

再見到沐梓,我看到了她的畫。畫在素描本上,用彩色的鉛筆。一頁一頁翻過去,畫的都是同一個人。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大多數是翹着一邊嘴角,笑容痞氣而桀驁。這就是你畫集裏的男主角?我問她。

是的。她點點頭,可是我只畫出了一種表情,別的表情,還沒找到適合他的。我把素描本合上,跟她開玩笑,人的表情不都是一樣的麼,喜怒哀樂,不過是臉上若干肌肉的組合排列。沐梓認真地搖頭,眼睛裏有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不對,我的石頭不一樣。石頭?沒想到這個帥氣的少年有這樣難聽的名字。她聽了咯咯地笑,露出兩顆白牙,説,是呀,他的名字是不好聽。不過,他是獨一無二的。

這次,沐梓似乎很興奮,説了很多話,説關於石頭的畫集半年後就要出版了,還説出版社對她的作品很滿意。我第一次見到她笑得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這是這個城市少有的表情。

這是青巖第一次帶女孩回家。之前他從不會這樣,所有的風流都被他扔在外面,和生活涇渭分明。地上的衣裙鞋襪,從客廳進門開始,一直延伸到他緊閉的房門。我的心裏忽然就積滿了莫名其妙的憤懣。想用手砸房門,想了想,還是把手放下來。

進了自己的房間,我翻來覆去睡不着,腦海裏總是想着隔壁的一男一女。青巖和她,相識了多久呢。也許,時間並不是問題,正如我和沐梓相識不過一個月,卻已深刻於心。只是,青巖一向濫情,定是和以前一樣的露水情緣吧。

上了兩個小時的網,終於聽見敲門聲。青巖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吃飯。開門,見到他用胳膊摟着一個女孩的肩膀,那女孩長得蘋果似的小圓臉,帶着小小的單純和可愛。青巖看她的表情也與以往不同,洋溢着幸福和滿足。他説她叫心凌。

我想青巖這次是真的動心了。識相地謝絕了他們的邀請,我繼續呆在家裏,吃了泡麪,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話響了,是沐梓的,言語有些忐忑,要邀請我去她那裏看她的畫。聽我不作聲,又怯怯地為她的唐突道歉。

其實,遲疑是因為興奮,我連忙抑制住心裏的興奮説了好,然後忙不迭地出了門。是在市郊的一幢破舊的小洋樓,樓體爬滿了苔蘚,在夕陽的餘輝裏泛着暖光。按她説的地址上了三樓,她已經倚在門框上等我。

如我所想,沐梓一個人住。只是一間單房,除了牀和一些必備的物品,就是靠在牆上的很多油畫,都是那個叫石頭的少年。或撇嘴,或皺眉,或開懷地笑。我在油畫面前一幅一幅地走過去,那個叫石頭的少年似乎和她素描本上的有了一點不同,那表情似曾相識。

正要問她,她卻挽住了我的胳膊説謝謝,她的動作不帶一點曖昧,是真的對我深懷感激。我的笑容僵在臉上,終於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説要説謝謝的是我,是你讓我知道我還沒有被這個城市湮沒。

青巖和那個叫心凌的女子在一起很久了,這次完全沒有分手的跡象。我想,這一次,他是真的愛了。不久,青巖説要和心凌搬到城市南端的一個小區,我有些傷感,卻是真的替他高興。只是,在他和心凌親暱地坐上計程車的尾座,青巖高興地關上車門的那一刻,我的心裏還是晃過一絲惶恐。直到計程車在車水馬龍裏消失成一個小點,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獨自回到家,我躺在牀上,等心跳恢復正常。我給沐梓打了電話,我説沐梓,我想找你。沐梓在那邊靜默了一下,説了好。

這次見沐梓不是在她的家,是在遊樂場的摩天輪下面。她一直抬着頭看着摩天輪,以至於我走到她的身後,她也沒有反應過來。沐梓穿了乾淨素雅的棉布裙子,長髮海藻一樣披在肩上,像單純的孩子。

我試探着拍了她的肩,她似乎嚇了一下,見了我,微微一笑,問,過幾天的話,摩天輪會轉吧。我看着旁邊立着的那個“機器故障搶修中”的牌子,説,也許吧。離開前,沐梓用手掌蓋着眼睛,抬頭認真地凝視了一下那些停在空中的空空的坐艙,期盼地點了一下頭,説,我想讓石頭坐在上面,笑容清澈地朝下面招手。

那天,我帶沐梓玩遍了除摩天輪以外的所有設施,沐梓很開心。但我終究沒能説出那三個字。我對自己説,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向她表白,而不是因為我有些害怕,害怕説出來了,就意味着將要失去。之後的一段時間,我為自己的表白準備了很多,想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被我一一否決。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何況,在我愛的人面前。

最終,我帶了很多的照片,從小時到現在,各種各樣的表情。我想為沐梓的畫集提供更多的素材。我選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帶着我的禮物到了沐梓的住處。在沐梓的門前猶豫良久,手指終於落在那面老舊的帶着精美雕花的門板上,然而,門久久不開。我的心裏浮起不祥的預感,把門砸開,我見到了倒在地上的沐梓,她的手裏還拿着畫筆,顏料撒在尚未完成的一幅油畫上。那幅畫裏,石頭正得意地把腦袋從摩天輪的坐艙裏伸出來,未完成的笑容也是燦爛如葵花。

沐梓醒來是在第二天的上午,那時太陽剛剛升起。看見病牀旁邊的我,她皺皺眉,身體警覺地朝牆壁靠了靠,眼睛裏有瞬間的惶惶然。過了一會兒,緊蹙的眉頭才舒展開來,朝我虛弱地笑,説嚇着你了吧。

我搖頭,並安慰她。醫生説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腦腫瘤,可以做手術切除。可是,會影響記憶力。也許,我很快就不記得你了。她笑着説,但並未表現出太多的擔心,更多的只是遺憾。我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心裏的疼開始蔓延,眼淚開始往外湧。我轉過身,不讓沐梓看見我的眼淚。半個小時後,沐梓吵着要吃蘋果,我去買了後回來,她就不見了。醫生説她堅持要出院,去找另一家醫院做手術,可是不願意説出那家醫院的名字。我愣在原地,哭不出聲音。

事實上,從見到她的素描本開始,我就知道她的真名並不叫沐梓,沐梓只是她的小名。她的畫集,畫的都是同一個人,那就是青巖,小的時候,他的小名就叫石頭。我相信,她一定是青巖的青梅竹馬吧,他和她相約過未來,相約一起去坐摩天輪,一起乘搭地鐵在城市的地底下游玩。直到青巖獨自一人到了這座城市,在城市裏的聲色犬馬裏迷失,終於回不去。而沐梓,在等不到青巖又發現自己生了腦腫瘤後,便到了這座城市找青巖,她一遍一遍地畫石頭,不過是想讓自己不要那麼快把青巖忘記。

而青巖,是依然深愛着沐梓的吧。心凌,和沐梓那麼相像。他只是不自知。我想,在沐梓和青巖之間,我是一個道德低下的第三者,雖然嚴格來講不是。但我沒有告訴青巖沐梓的到來,完成沐梓的心願。我愛沐梓,我不知道這值不值得原諒。

總有一天,沐梓也會把我忘記吧。但或許這是好事,在沒有青巖的世界裏,我和沐梓的愛情才可以得到圓滿。我堅信我會和沐梓重新遇見,重新相識。在地下鐵,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在她畫展舉行的某個城市……因為,她畫布上的那些表情,一定都是我的。她一定記得,我曾經為了她,真實地歡笑,擔憂,以及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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