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説:混沌-遠去的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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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微涼,一名在讀研究生,沒事兒寫寫隨筆。文章來源,公眾號:漫談paradise(id:MTan-33),已經作者同意授權轉載。】

短小説:混沌-遠去的牧(1)

時光飛躍到某個瞬間,人變得恍恍惚惚,大腦不夠清醒,身心不夠健全,吳曦知道自己是無息了,無所聲息,無所生希,悄然逝去的時光,使未來的生命沒了希望,她只知道,被截肢的一刻,她的心連同被截掉的雙腿碎的一地,不再跳動。

麻藥期已過,醒來,四處張望,聽到母親口中譚牧搶救無效已送入太平間的消息,忍不住抽泣,將頭深深埋在病牀淺藍色豎條紋被子中,不想見任何人,不想搭理任何人,存留在自己的世界中,留存着昨天和譚牧在一起的場景,留存着一絲温度,彷彿昨天還在大吵,彷彿那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兒還在關心自己是否吃飯,是否傷心難過。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定是我麻藥期未過產生的錯覺,我要睡覺,睡覺醒來,譚牧就會坐到我的病牀邊。”吳曦不斷地對自己説,不斷地自我安慰。

時間定格在高速路上,兩人自駕遊,一件極其微小的事情,那個叫沐心的女孩兒給譚牧發的關懷信息。

“牧哥哥,你在幹嘛呢”

“牧哥哥,你吃飯了嗎?我剛在外面買的水果,我在你樓下,來給你送一些”

“牧哥哥,夜深人靜,我想你了”

“牧哥哥,我知道,你是不會喜歡我的,但是,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與你無關,求求你,不要刪了我好嗎?就讓我自説自話吧,給我一個靈魂的安慰。”

……

譚牧輕描淡寫的給吳曦説起沐心,問吳曦想要怎麼辦,如果要拉黑直接拉黑,以前這種事情譚牧從來不予理睬,直接拉黑,只是沐心是文阿姨的女兒,文阿姨是母親最好的朋友,沐心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裏,自小在譚牧家中玩耍,問阿姨亦多次囑咐譚牧照顧好這個妹妹,但譚牧一向界限分明,沐心只是妹妹,別無其他。

最近這種消息有些頻繁,譚牧乾脆交由吳曦處理。

只是看到譚牧手機中的一串消息,吳曦心中不自覺的像無數只螞蟻爬過,沐心的各種關心,沐心嬌滴滴的柔妹子形象是吳曦所不及的,沐心的小女生也是吳曦身上所沒有的,吳曦不由自主的難受。

彷彿自己擁有的一塊草莓蛋糕被蜜蜂追趕,自己喜歡的東西被她人窺覬,自己心愛的人被另外一個人想得到,藏不住情緒的吳曦將所有不滿與難受表現在臉上與言語中。

“我不管,你自己處理吧,你被別人惦記着,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不經大腦思索説出的話激怒了正在開車的譚牧,譚牧心中憋着不快,“乖,這不是給你彙報的嘛”

“這種事情你自己處理好了,不用問我,沐心挺好,你們倆挺合適的,我退出,你們在一起吧,再説,你家人也很喜歡她,這樣,對大家都好。”

“小曦,我是愛你的,除了你,誰也不要,你不高興就拉黑沐心,我從來只當她是妹妹,你不喜歡下次他來我家我就不見她,只是不要説離開和退出這樣的話好嗎?”

沉默,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只是,吳曦未曾想到,沉默帶來的是永久的沉默,行走在高速路上的車被後面的大貨車追尾,車子被撞翻到柵欄外,後來,吳曦得知,大貨車司機是疲勞駕駛,連續駕駛了一夜,已然疲勞過度,譚牧在最後一刻緊握方向盤,將車子卡在柵欄外的兩棵樹中,正是這樣減輕了副駕駛上吳曦的損傷程度,原本無存活希望的吳曦活下來了。

躲在被子中的吳曦慢慢睡着了,睡夢中譚牧微笑着看着自己,“小曦,我愛你,小曦,我離開了,小曦,你要照顧好自己,小曦,忘了我吧,小曦,走了。”譚牧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到消失。

眼前一片漆黑,吳曦發覺自己只是默默地躺着,她想追上去,追上譚牧的腳步,卻無能為力,“腳下”已無雙腳,腿下空蕩蕩的一片,只能看着越走越遠的譚牧,只留下背影,黑影,一點,純粹的黑。

吳曦不禁哭起來,淚流滿面,意識到譚牧走了,是來和自己告別了,那個為自己着想的牧臨走也不忘來和自己告別,不忘讓自己忘掉他,他想抹掉自己的痕跡,晚了,早已晚了,牧早已刻在自己心中,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都是他的痕跡,何以忘了?

吳曦只感覺自己朝着譚牧離去的方向大聲哭泣,積累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傾盆而下,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自己追趕不上牧了,連送他最後一程的機會都沒有了,淚水淹沒所有的悲傷,只剩下乾嚎,乾嚎着,已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像一根肋骨的消失,一種深深的失落感籠罩全身,吳曦不禁縮了縮自己的身體,雙腿無法蜷曲,只能以雙手交疊努力抱住自己,試圖彌補內心的缺失,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一切都是徒勞,後來,累了,眼淚乾涸,連乾嚎的力氣也耗盡了,不在掙扎,任由殘缺的身體隨意擺放,注視上方,無所想,亦無所期。

牧,忘了你吧。

牧,隨着你的離去,隨着雙腿的離去,我的生活無所希了。

牧,如果命運一定要這樣對我,那就隨他吧。

牧,你離去了,我無法照顧好自己。

牧,我無法忘掉你。

牧,你為何要離開我?你説好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牧,你個騙子。

牧,你騙人。

牧,牧,牧,牧,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牧,我相信你,我只是嫉妒那些我身上生來沒有的温柔與撒嬌氣。

牧,你別走好不好?

牧,要不,帶我走好不好?

牧,牧,牧,為何要這樣對我?

牧……

最後一點念想也飄散了,吳曦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失去意識。

醒來,母親哭紅了雙眼,“小曦,你終於醒來了,你高燒了三天,昏迷了10天,醫生説,再不醒,再不醒可能就…”

“説什麼呢,這不醒了嘛,醒來就好,小曦,爸爸媽媽很擔心你”

一向逞強的爸爸此刻前所未有的憔悴,一向愛美的媽媽也沒了往日的神采,愛發如命的她髮際間彷彿一夜生出了許多青絲,牧已離去,自己留存的是殘缺的軀體,父母,他們承擔的也是一夜之間的變故。

眼觀四方,窗外是葱綠的枝葉,牀旁,是新來的孩子,天真的笑容只知疼痛,不知自己正在經受人生的一個轉折,新生的希望與疾病疼痛交織,留下生硬的掙扎,生與活,從此更加不易。

吳曦不想笑,無論正在高中備考的弟弟利用空閒時間怎麼逗自己都無效,面無表情的吳曦在想一個藉口來緩衝自己內心的混亂,但無論怎樣緩衝,都處在混沌中,此刻,急需一個斧頭劈開自己內心的混沌,讓光亮透進來,讓自己想清楚,未來的路,以及那個消失在遠方追尋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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