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班童話故事

來源:文書谷 1.1W

童話是給兒童最大快樂、最多生趣的文學樣式。英國兒童文學家達頓説:“兒童讀物是為了給兒童獲得內心的快樂而推出的印刷品。下面這些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幾篇中班童話故事

中班童話故事

中班童話故事:孩子們的閒話

一個大商人舉行了一個兒童招待會。有錢人家的孩子和有名人的孩子都到了。這個商人很了不起,是個有學問的人:他曾經進過大學,因為他的和善的父親要他進。這位父親本來是一個牛販子,不過很老實和勤儉。這可以使他積錢,因此他的錢也就越積越多了。他很聰明,而且也有良心;不過人們談到他的錢的時候多,談到他的良心的時候少。

在這個商人的家裏,常有名人出出進進——所謂有貴族血統的人、有知識的人和兩者都有的、或兩者完全沒有的人。現在兒童招待會或兒童談話會正在舉行,孩子們心裏想到什麼就講什麼。他們之中有一位很美麗的小姑娘,她可是驕傲得不可一世。不過這種驕傲是因為傭人老吻她而造成的,不是她的父母,因為他們在這一點上還是非常有理智的。她的爸爸是一個“祗侯”①,而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職位——她知道這一點。

“我是一個祗侯的女兒呀!”她説。

她也很可能是一個住在地下室的人②的女兒,因為誰也沒有辦法安排自己的出身。她告訴別的孩子們,説她的“出生很好”;她還説,如果一個人的出身不好,那麼他就不會有什麼前途。因此他讀書或者努力都沒有什麼用處。所以一個人的出身不好,自然什麼成就也不會有。

“凡是那些名字的結尾是‘生’字的人③,”她説,“他們在這世界上決弄不出一個什麼名堂來的!一個人應該把手叉在腰上,跟他們這些‘生’字輩的人保持遠遠的距離!”於是她就把她美麗的小手臂叉起來,把她的胳膊肘兒彎着,來以身作則。她的小手臂真是非常漂亮,她也天真可愛。

不過那位商人的小姑娘卻很生氣,因為她爸爸的名字是叫做“馬得生”,她知道他的名字的結尾是“生”。因此她儘量做出一種驕傲的神情説:

“但是我的爸爸能買一百塊錢的麥芽糖,叫大家擠作一團地來搶!你的爸爸能嗎?”

“是的,”一位作家的小女兒説,“但是我的爸爸能把你的爸爸和所有的‘爸爸’寫在報紙上發表。我的媽媽説大家都怕他,因為他統治着報紙。”

這個小姑娘昂起頭,好像一個真正的公主昂着頭的那個樣子。

不過在那半掩着的門外站着一個窮苦的孩子。他正在朝門縫裏望。這小傢伙是那麼微賤,他甚至還沒有資格走進這個房間裏來。他幫女廚子轉了一會兒烤肉叉,因此她准許他站在門後偷偷地瞧這些漂亮的孩子在屋子裏作樂。這對他説來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啊,如果我也在他們中間!”他想。於是他聽到他們所講的一些話。這些話無疑使他感到非常不快。他的父母在家裏連一個買報紙的銅子也沒有,更談不上在報紙上寫什麼文章。最糟糕的是他爸爸的姓——因此也就是他自己的姓——是由一個“生”字結尾的!所以他決不會有什麼前途的。這真叫人感到悲哀!不過他畢竟是生出來了,而且就他看來,出生得也很好。這是不用懷疑的。

這就是那個晚上就是這個樣的事情!

從那以後,許多年過去了,孩子們都已成了大人。

這城裏有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它裏面藏滿了美麗的東西,大家都喜歡來參觀一下,甚至住在城外的人也跑來看它。我們剛才談到的那些孩子之中,誰能説這房子是自己的呢?是的,這是很容易弄清楚的!那並不太難。這幢房子是屬於那個窮苦的孩子的——他已經成了一個偉大的人,雖然他的名字的結尾是一個“生”字——多瓦爾生④。

至於其餘的三個孩子呢?那個有貴族血統的孩子,那個有錢的孩子,那個在精神上非常驕傲的孩子呢?唔,他們彼此都沒有什麼話説——他們都是一樣的人。他們的命運都很好。那天晚上他們所想的和所講的事情,不過都是孩子的閒話罷了。

中班童話故事:古教堂的鐘

在德國瓦爾登堡地方,槐樹在大路旁邊開滿了美麗的花朵,蘋果樹和梨樹在秋天被成熟的果實壓彎了枝條,這兒有一個小城市,瑪爾巴赫。它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城市之一,但它是在涅加爾河邊,處在一個美麗的位置上。這條河匆忙地流過許多村莊,古老的騎士城堡和青翠的葡萄園,為的是要把它的水傾瀉到萊茵河裏去。

這正是歲暮的時候,葡萄的葉子已經紅了,天上在下着陣雨,寒風在吹。對於窮人來説,這並不是一個愉快的時節。日子一天比一天變得陰暗,而那些老式的房子內部更顯得陰暗。街上就有這樣的一幢房子,它的山形牆面向前街,它的窗子很矮,它的外表很寒酸。它裏面住的一家人也的確很貧寒,但是非常正直和勤儉;在他們心的深處,他們懷着對於上帝的敬愛。

上帝很快就要送一個孩子給他們。時刻已經要到了,母親躺在牀上,感到陣痛和難過。這時她聽到教堂塔上飄來的鐘聲——洪亮和快樂的鐘聲。這是一個快樂的時刻。鐘聲充滿了這個在祈禱着的女人的虔誠的心。她內心的思想飛向上帝。正在這時候,她生了一個男孩;她感到無限的快樂。教堂塔上的鐘聲似乎在把她的歡樂向全市,向全國播送。兩顆明亮的眼睛在向她凝望,這個小傢伙的頭髮發着光亮,好像是鍍了金似的。在十一月的一個陰暗的日子裏,這個孩子就在鐘聲中被送到世界上來了。媽媽和爸爸吻了他,同時在他們的《聖經》上寫道:“一七五九年十一月十日,上帝送給我們一個男孩。”後來他加了一句,説孩子在受洗禮時起名為約翰·克里斯朵夫·佛裏得利西。

這個小傢伙,寒酸的瑪爾巴赫城裏的一個窮孩子,成了怎樣的一個人呢?

的確,在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甚至那個老教堂的鐘也不知道,雖然它懸得那樣高,最先為他唱着歌——後來他自己也唱出一支非常美麗的歌:《鍾》①。

這個小傢伙在生長,這個世界也為他在生長。他的父母搬到另一個城裏去了,但是他們在小小的瑪爾巴赫還留下一些親愛的朋友,因此有一天媽媽就帶着兒子回去作一次拜訪。孩子還只不過六週歲,但是他已經知道了《聖經》裏的許多章節和虔誠的讚美詩。他常常在晚間坐在小凳上聽爸爸讀格勒爾特②的寓言和關於救世主的詩。當他們聽到這個人為了救我們而上十字架上的時候,他流出眼淚,比他大兩歲的姐姐就哭起來。

在他們第一次拜訪瑪爾巴赫的時候,這個城市還沒有很大的改變。的確,他們離開它還沒有多久。房子仍然跟以前一樣,有尖尖的山形牆,傾斜的牆和低矮的窗子;但是教堂的墓地裏卻有了新的墳墓,而且那個老鍾也躺在這兒牆邊的草裏。這鐘是從塔上落下來的。它已經跌出一個裂口,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因為這個緣故,現在有一個新鍾來代替它。

媽媽和兒子一起走到教堂裏去,他們站在這個老鐘面前。媽媽告訴孩子,許多世紀以來這個鍾該是做了多少事情:它在人們受洗、結婚和入葬的時候,奏出音樂;它為慶祝、歡樂和火警發出聲音;事實上,這個鍾歌唱着人的整個一生。媽媽講的話,這孩子永遠沒有忘記。這些話在他的心裏盤旋着,直到後來他成人以後不得不把它唱出來。媽媽還告訴他,這鐘怎樣在她苦痛不安的時候發出安慰和快樂的聲音,怎樣在她生小孩子的時候奏出音樂和歌。孩子懷着虔誠的心情望着這個偉大的、古老的鐘。他彎下腰來吻它,雖然它躺在亂草和蕁麻之間,裂了口,滿身是鏽。

孩子在貧困中長大了,這個鍾深深地留在他的記憶裏。他是又瘦又高,長了一頭紅髮,滿臉雀斑,是的,這就是他的外貌,但是他有兩顆明亮的、像深水一樣的眼睛。他的發展怎樣呢?他的發展很好,好得叫人羨慕!他進了軍官學校,而且受到優待,進了世家子弟所進的那一科。這是一種光榮和幸運。他穿起皮靴和硬領,戴着撲了粉的假髮。他在學習知識——“開步走!”“立定!”和“向前看!”這個範疇裏的知識。這大概不會是白學的。

那個被人忘記了的老教堂的鐘總有一天會走進熔爐。它會變成什麼呢?這是很難説的。但是那個年輕人心裏的鐘會變成什麼呢?這也同樣是很難説的。他心裏有一個聲音洪亮的金屬品——它總有一天要向世界唱出歌來。學校的空間越窄狹,“開步走!立定!向前走!”的聲音越緊張,這個年輕人心裏的歌聲就越強壯。他在同學中間把這個歌聲唱出來,而這歌聲越過了國境。但他在這兒受教育、領制服和食宿並不就是為了唱歌呀。他是一座大鐘裏一個固定的螺絲釘——我們都是一架機器的零件。我們對於自己瞭解得多麼少啊!別的人——即使是最好的人——怎麼會了解我們呢?但是寶石只有在壓力下才能形成。這裏現在有的是壓力。世界在時間的過程中會不會認識這顆寶石呢?

有一個盛大的慶祝會在這國家的首都舉行。無數的燈光亮起來了,焰火照耀着天空。人們現在還記得那次輝煌的景象,因為正是在那個時候他帶着眼淚和苦痛的心情想要逃到外國去。他不得不離開祖國、母親和所有親愛的人,否則他就得在一個平凡的生活旋渦中淹沒掉。

那個古老的鐘仍然是完好如故。它藏在瑪爾巴赫教堂的牆邊,完全被人忘記了!風在它身上吹過去,可能告訴它一點關於他的消息,因為這鐘在他出生的時候曾經唱過歌。風可能告訴它自己怎樣寒冷地在他身上吹過去,他怎樣因為疲勞過度而在鄰近的森林裏倒下來,他怎樣擁抱着他的寶物——他對未來的希望,已經完成的那幾頁《斐愛斯柯》①。風可能説出,當他在讀這部悲劇的時候,他的支持者——全是些藝術家——都偷偷溜走而去玩九柱戲②。風可能説出,這個面色蒼白的逃亡者整星期、整月地住在一個寒酸的客棧裏,老闆不是吵鬧就是喝酒;當他正在唱着理想之歌的時候,人們卻在周圍粗暴地作樂。這是艱難的日子,陰暗的日子!心兒得為它所要唱出的東西先受一番苦和考驗。

那個古老的鐘也經歷過陰暗的日子和寒冷的夜,但是它感覺不到,人類胸懷中的鐘可是能感覺得到困苦的時刻。這個年輕人的情形怎樣呢?是的,這個鍾飛得很遠,比它在高塔上發出的聲音所能達到的地方還遠。至於這個年輕人,他心裏的鐘聲所達到的地方,比他的腿步所能走到和他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還要遠。它在大洋上,在整個的地球上響着。

現在讓我們先聽聽這個教堂的鐘吧。它從瑪爾巴赫被運走了。它被當作舊銅賣了。它得走到巴恩州的熔爐裏去。它究竟是怎樣到那裏去的呢?什麼時候去的呢?唔,這隻好讓鍾自己來講——如果它能講的話。這當然不是一件頂重要的事。不過有一件事是很肯定的:它來到了巴恩的首府。自從它從鐘樓上跌下來的時候起,有許多年已經過去了。它現在得被熔化,作為一座新鑄的紀念碑的材料的一部分——德國人民的一個偉大的雕像。現在請聽這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吧!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奇異和美麗的事情!

在丹麥一個佈滿了山毛櫸和墳墓的綠島上住着一個窮苦的孩子。他拖着一雙木鞋,常常用一塊舊布包着飯食送給他的父親吃。父親在碼頭上專門為船隻雕刻“破浪神”。這個窮苦的孩子成了這個國家的財寶:他成大理石刻出的美麗東西,使全世界的人看到都非常驚訝。

現在他接受了一件光榮的工作,用泥土雕塑出一個莊嚴美麗的人像,然後再從這個人像鑄出一個銅像。這個人像的名字,他的父親曾經在《聖經》上寫過的:約翰·克里斯朵夫·佛裏得利西。

火熱的古銅流進模子裏去。是的,誰也沒有想起那個古教堂的鐘的故鄉和它的逝去了的聲音。這鐘流進模子裏去,形成一個人像的頭和胸部。這尊像現在已經揭幕了。它現在已經立在斯杜特加爾特的古宮面前。它所代表的那個人,活着的時候,曾經在這塊地方走來走去;他感到外界的壓迫,他的內心在做尖鋭的鬥爭。他——瑪爾巴赫出生的一個孩子,軍事學校的一個學生,逃亡者,德國不朽的偉大詩人——他歌唱瑞士的解放者和法國的一位得到上天感召的姑娘③。

這是一個美麗的晴天。在這個莊嚴的斯杜特加爾特城裏,旗幟在屋頂上和尖塔上飄揚。教堂所有的鐘都發出節日和歡樂的聲音。只有一個鐘是沉默的。但是它在明朗的太陽光中射出光輝,它從一尊高貴的人像的面上和胸前射出光輝。自從瑪爾巴赫塔上的鐘為一個受難的母親發出快樂和安慰的鐘聲那天起。一整個世紀已經過去了。那一天,這個母親在窮困中和簡陋的房子中生出了一個男孩。這孩子後來成為一個富有的人——他的精神財富給世界帶來幸福。他——一個善良的女人所生的詩人,一個偉大、光榮的歌手:約翰·克里斯朵夫·佛裏得利西·席勒。

中班童話故事:踩着麪包走的女孩

你早就聽見説過,有一個女子,為了怕弄髒鞋,就踩在麪包上走路;後來她可吃了苦頭。這件事被寫下來了,也被印出來了。

她是一個窮苦的孩子,但是非常驕傲,自以為了不起,正如俗話所説的,她的本性不好。當她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她最高興做的事是捉蒼蠅;她把它們的翅膀拉掉,使它們變成爬蟲。她還喜歡捉金龜子和甲蟲,把它們一個個串在針上,然後在它們腳旁邊放一片綠葉子或一片紙。這些可憐的生物就抓着紙,而且抓得很緊,把它翻來翻去,掙扎着,想擺脱這根針。

“金龜子在讀書啦!”小英格兒説。“你看,它在翻這張紙!”

她越長大就越變得頑皮。但是她很美麗;這正是她的不幸。要不然的話,她也許會被管教得不像現在這個樣子。

“你的頑固需要一件厲害的東西來打破它!”她的媽媽説。“你小時常常踩在我的圍裙上;恐怕有一天你會踩在我的心上。”

這正是她所做的事情。

現在她來到鄉下,在一個有錢人家裏當傭人。主人待她像自己的孩子,把她打扮得也像自己的孩子。她的外表很好看,結果她就更放肆了。

她工作了將近一年以後,女主人對她説:“英格兒,你應該去看看你的父母了!”

她當真去了,不過她是為了要表現自己,叫他們看看她現在是多麼文雅才去的。她來到村邊的時候,看見許多年輕的農夫和女人站在那兒閒談;她自己的媽媽也在他們中間,正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面前放着她在樹林裏撿的一捆柴。英格兒這時轉身就走,因為她覺得很羞恥;像她這樣一個穿得漂亮的女子,居然有這樣一個襤樓的母親,而且要到樹林裏去撿柴!她回頭走了,並不覺得難過,她只是感到有些煩惱。

又有半年過去了。“英格兒,你應該回家去一趟,去看看你年老的父母!”女主人説。“我給你一條長麪包,你可以把它送給他們。他們一定很高興看到你的。”

英格兒穿上她最好的衣服和新鞋子。她提起衣襟小心翼翼地走,為的是要使她的腳不沾上髒東西。這當然是不能責備她的。不過她來到一塊沼澤地,有好長一段路要經過泥巴和水坑。於是她便把那條麪包扔進泥巴里,在上面踩過去,以免把腳打濕。不過,當她的一隻腳踏在麪包上、另一隻腳蹺起來打算向前走的時候,麪包就和她一道沉下去了,而且越沉越深,直到她沉得沒了頂。現在只剩下一個冒着泡的黑水坑。

這就是那個故事。英格兒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她到熬酒的沼澤女人那兒去了。沼澤女人是許多小女妖精的姨媽——這些小妖精是相當馳名的,關於她們的歌已經寫得不少了,關於她們的圖畫也繪得不少了,不過,關於這個沼澤女人,人們所知道的只有這一點:在夏天,凡是草地冒出蒸汽,那就是因為她在熬酒。英格兒恰恰是陷落到她的酒廠裏去了;在這兒誰也忍受不了多久。跟沼澤女人的酒廠相比,一個泥巴坑要算是一個漂亮的房間。每一個酒桶都發出一種怪味,可以使人昏倒。這些酒桶緊緊地挨在一起。如果它們之間有什麼空隙可以使人走過去的話,你也沒有辦法通過,因為這兒有許多癩蛤蟆和火蛇,糾作一團。英格兒恰恰落到這些東西中間去了。這一大堆可怕的爬行的活物是冰冷的,弄得她四肢發抖。的確,她慢慢地凍得僵硬起來。她緊緊地踏着麪包,而麪包拉着她往下沉,像一顆琥珀鈕釦吸住一根稻草一樣。

沼澤女人正在家裏。這天魔鬼和他的老祖母來參觀酒廠。老祖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她是永遠不會閒着的。她出來拜訪別人的時候,手頭總是帶着工作做;她來到這兒也是一樣。她正在男人的鞋子上縫“遊蕩的皮”,使得他們東飄西蕩,在任何地方也安居不下來。她編一些謊話,把人們所講的一些讕言收集到一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損害人類。的確,這個老祖母知道怎樣縫,怎樣編,怎樣收集!

她一看到英格兒,就戴起雙層眼鏡,把這個女孩仔細地看了又看:“這是一個很能幹的女孩子!”她説。“我要求你把這小東西送給我,作為我來拜訪的一個紀念品。她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石像立在我孫子的前房裏。”

英格兒就這樣被送給她了。英格兒就是這樣走進地獄裏來的。人們並不是直接落進那裏去的。只要你有那個傾向,你總會間接走進那裏的。

那是一個沒有止境的前房。你如果向前望,你的頭就會發昏;你如果向後望,你的頭更會發昏。一大堆面黃肌瘦的人正在等待慈善的門向他們打開——他們要等很久!龐大的。肥胖的、蹣跚地走着的蜘蛛,在他們的腳上織出有一千年那樣陳舊的蛛網。這些網像腳鐐似地磨痛他們,像銅鏈子似地綁着他們。每個人的心裏有一種不安的情緒——一種苦痛的不安的心情。這兒有一個守財奴,他忘記了把保險箱的鑰匙帶來,他知道鑰匙插在鎖裏沒有拿下來。要把人們在這裏所體驗到的形形色色的苦痛心情描寫出來,的確得花很多時間。英格兒作為一尊石像站在那兒,不免也感覺到這種痛苦,因為她是緊緊地焊在這條麪包上的。

“一個人如果怕弄髒腳,就會得到這個結果,”她對自己説。“你看大家在怎樣死死地望着我!”是的,大家的確在望着她;他們的罪惡思想在眼睛裏射出光來。他們在講着話,但是嘴脣上卻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他們的樣子真可怕。

“瞧着我一定很愉快!”英格兒想,“的確,我有漂亮的面孔和整齊的衣服。”於是她把眼睛掉轉過去;她的脖子太硬了,掉轉不動。嗨,她的衣服在沼澤女人的酒廠里弄得多髒啊,她真沒有想到。她的衣服全糊滿了泥;她的頭髮裏盤着一條蛇,並且懸在她的背上。她衣服的每個褶紋裏有一隻癩蛤蟆在朝外面望,像一個患喘息病的獅子狗。這真是非常難看。“不過這兒一切別的東西也都可怕得很!”她自己安慰着自己。

最糟糕的是,她感到十分飢餓。她能不能彎下腰來,把她踩着的麪包弄一塊下來吃呢?不能,她的背是僵硬的,她整個身體像一尊石像。她只能儘量把腦袋上的眼睛向一側膘過去,以便看到她的後面;這可難看極了。蒼蠅飛過來,在她的眉間爬來爬去。她眨着眼睛,但是蒼蠅並不飛開,因為飛不動;它的翅膀被拉掉了,變成了爬蟲。這是一種痛苦;飢餓則是另一種痛苦。是的,最後她覺得她的內臟在吃掉自己,她的內部完全空了,可怕地空了。

“假如一直這樣下去,那麼我就支持不住了!”她説。

但是她得支持下去。事情就是這個樣子,而且將會一直是這個樣子。

這時一滴熱淚落到她的頭上來了,沿着她的臉和胸脯流下來,一直流到她踩着的麪包上面。另一滴眼淚也流下來了。接着許多許多顆流下來了,誰在為英格兒哭呢?她不是在人世間有一個媽媽嗎?母親為兒女流的悲痛的眼淚,總會流到自己孩子身邊去的;但是眼淚並不會減輕悲痛,它會燃燒起來,把悲痛擴大。再加上這無法忍受的飢餓,同時又摸不到她的腳所踩着的那條麪包!最後她感覺到她身體裏的一切已經把自己吃光了,她自己就好像一根又薄又空的蘆葦,能夠收到所有的聲音,因為她能清楚地聽到上面世界裏的人們所談的關於她的一切話語,而人們所談的都很苛刻和懷有惡意。她的母親的確為她哭得又可憐又傷心。但是她還是説:“驕傲是你掉下去的根由。英格兒,這就是你的不幸。你使你的母親多難過啊!”

她的母親和地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罪過,都知道她曾經踩着一條麪包沉下去了,不見了,這是山坡上的一個牧童講出來的。

“英格兒,你使你的母親多難過啊!”母親説。“是的,我早就想到了!”

“我只願我沒有生到這個世界上來!”英格兒想。“那麼事情就會好得多了。不過現在媽媽哭又有什麼用處呢?”

於是她聽到曾經對她像慈愛的父母一樣的主人這樣説:“她是一個有罪過的孩子!”他們説,“她不珍愛上帝的禮物,把它們踩在腳下,她是不容易走進寬恕的門的。”

“他們要是早點懲罰我倒好了,”英格兒想。“把我腦子裏的那些性思想趕出去——假如我有的話。”

她聽到人們怎樣為她編了一支完整的歌:“一個怕弄髒鞋子的傲慢姑娘。”這支歌全國的人都在唱。

“為了這件事我得聽多少人唱啊!為了這件事我得忍受多少痛苦啊!”英格兒想。“別的人也應該為他們自己的罪過而得到懲罰呀。是的,應該懲罰的人多着呢。啊,我是多麼痛苦啊!”

她的內心比她的身體變得更僵硬。

“在這裏,跟這些東西在一起,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變好的!而我也不希望變好!看吧,他們是怎樣在瞪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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