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抒情詩(10)

來源:文書谷 1.93W

帶走我的心

泰戈爾抒情詩(10)

你在我瞳仁裏投下倩影
踽踽歸去的時候,
可曾隱約地聽見
我心絃奏出的憂愁?
我訴説着掐不斷的思念,
如新葉對朝霞低語。
哦,帶走我的心吧,
像陽光吸收花露。

她在甜美的愛慕裏

碧澄的大海的沙灘上
漫步偶遇的絕色女子,
居於世人甜美的愛慕裏,
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
我對琴瑟述説感受,
讓它領略她的風采。
她的消息融入樂調,
在夢境的花壇上盪開。
她乘風在茂林巡行,
激起蜜羣嗡營的細浪
她沐浴着斯拉萬月的細雨
駕輕雲在秋空遊逛。
我色彩鮮豔的記憶上
印刻着她綽約的容顏。
情曲、戀曲、怨曲、喜曲,
彈奏與她再度相見。

黃昏的離歌

黃昏最後的離歌
給次日黎明以悽惻。
它英俊的臉上的苦笑
在夕陽裏浮飄。
初戀之笛吹出裊裊的餘音,
平蕪遠處把誰尋找?
看天邊雲彩的變幻
一似她睫毛的撲閃。
人生遊戲的幾許真諦
像閃電在對視中碰擊。
清曉吐露的心聲
走進夜夢的歌裏。

如果真是分離的時候

如果真是分離的時候,
請賜予我最後一吻。
往後我在夢中吟唱着
追尋你遠方的蹤影。
情人啊,你可要常來光顧
我的窗口,
冷清的窗口。
林邊的豆蔻的青枝
在沉鬱的香氣裏竊竊私語。
樹梢上的鳥兒啊,
你可曾帶回回憶——
昔年斯拉萬月濕潤的綠蔭裏
我們的相會,
肝腸寸斷的相會。

太陽頌

啊,太陽,我的朋友,
舒展你光的金蓮!
舉起錚亮的巨鉞
劈開飽盈淚水的苦難的烏黑雲團!
我知你端坐在蓮花中央,
披散的髮絲金光閃閃。
催醒萬物的梵音
飛自你懷抱的燃燒的琴絃。
今生今世
第一個黎明,你曾吻遍
我純潔的額際。
你的熱吻點燃的光流
在我心海翻湧着燦爛的波濤。
永不平靜的火焰
在我的歌裏騰躍呼嘯。
印着吻痕的我的碧血
在韻律的洪水裏旋舞。
如痴似狂的樂音
融合着熾熱的情愫
飄向四方。
你的吻也引起心靈無端的啼哭、
莫名的憂傷。
謹向你熊熊的祭火中
我追尋的真理的形象頂禮。
遠古的詩人,昏眠的海濱
你吹響驅散黑暗的葦笛
是我的一顆心;
從笛孔裊裊流逸
天空雲彩的繽紛、
林中初綻的素馨的芳菲、
巖泉的叮咚。
旋律的跌宕中活力的春水
漲滿我周身。
我的靈魂是失落的歌調。
你登上樂曲之舟,
好奇地摟着蒼茫大地,
含笑在歲月之川上漂游。
阿斯温月温煦的陽光下
我受縛的靈魂
不甘寂寞的躁動
好似露濕的素馨
折射的光芒。
波峯上你翩舞的光束把驚怔
投入我眼眶。
熱力的寶庫中什麼珍寶
你賜給了我?
在我幽深的心底編織什麼夢想
以各種各樣的顏色?
你派遣的女使者
作畫在廣野的高堂,
頃刻間悠悠往昔
那無形奇妙的幻想
隱逝無遺。
啼笑、苦樂恢復正常——
不將我鎖閉。
斯拉萬月女使者們
躲在搖顫的綠葉簇中,
腳鐲與躍過巉巖
的淙淙清泉共鳴;
維沙克月暢飲風暴的美酒,
微醺起舞,天搖地顫。
別緒依依的春天
饋贈全部細軟。
忙了一陣,
她們消失在清貧的天邊,
不留下足印。
啊,太陽,你的宮闕里
秋日的金笛吹着神曲。
擁有朝暉、清露、眼淚、甜笑的世界
時而歡快,時而憂鬱。
不知我的歌兒聽到誰的召喚,
陡然有了瘋狂的熱情,
像遊方僧沿着太空之路
專注地朝你飛騁,
提着花籃。
光的乞兒,夢遊般能跨進
你的聖殿?
啊,太陽,打開大門,
將我久候的歌兒摟在懷裏;
火泉之畔奉行“安謐”的洗禮,
滌盡惶惑、驚悸。
黃昏用晚霞的硃砂
把她的分發線抹紅;
黎明時分用晨星
在她細嫩的眉心
描吉祥痣;
以海浪雄渾的音韻
奏響暮曲。

露珠

露珠淚汪汪地説道:
“我的一生何其短暫
如同稚童的幻想,
生下便命歸黃泉。
唉,我不過是甦醒的
朝霞仙姑喜悦的淚滴,
只要她收斂笑容,
立即萎縮消逝。
玫瑰花揚起粉紅的臉頰,
露出甜蜜動人的微笑。
茉莉花奉獻生命的甘漿,
風兒啜飲神魂顛倒。
蝴蝶拿不定主張,
與誰結為終生伴侶,
撲扇着疲乏的翅膀
在花叢飛來飛去。
哦,我為何不能在
它們的歡娛中永存?
為何像眼睫毛彈開
那興奮短促的一瞬,
帶着遠未滿足的笑意
悽然離別美好的人世?”
卧伏無憂花的綠葉上,
奄奄一息的露珠悲歎:“唉,
歡樂尚未完結,
生命為何這麼早凋敗!”
年輕的詩人卻歎口氣説:
“我為何不是一顆露珠,
每天早晨睜開眼睛
生命立刻衰枯。
哦,天帝,你創造了
我露珠似的生命,
為何不賜給我
露珠一樣的壽終?”

奇夢

充填着時間,充填着寥廓的晴空,
酣睡的大神做着壯麗的夢。
虛茫的夢裏,
廣袤的大地
像一個水泡在他心海浮動,
升起日月,升起暮靄、晨曦,
升起億萬個璀燦的星系。
一簇簇行星、衞星旋轉不休,
晝夜在蒼穹下忽沉忽浮。
孤獨的大海終年哦吟,
腳下彙集萬千河流的精靈。
江水潺潺,幽泉涓涓,
雲吼沉悶,海嘯莊嚴;
獰笑的罡風走出舊廈,
無數只粗野的手彈撥林木的琵琶;
如同山妖凍結的笑聲,
冰川嗥叫着向深谷滾動;
森林的腦袋搖得頭髮蓬亂,
四處迴盪的歌謠悽切、哀惋。
一片片土地放射奇妙的音波,
匯成博大之心的一支讚歌。
這夢的王國的物景、生靈
不停地變換新的體形。
花兒結果,果實變為種子,
林中繁衍的新樹多彩多姿。
水氣凝成雲,雲團變甘霖,
瀑布衝破重山的囚禁。
夏季溶化的雪水飛降焚屍場,
澆滅焚屍的沖天火光。
夏雨變作白髮蒼蒼的冬天,
又像朱查迪①送回春天的山花爛漫。
除了亙古的心,一切皆新穎,
亙古的心裏醖釀新的夢境。
不完整的夢裏創造的人是習慣的奴隸,
為贏得清醒的完善而不懈努力。
他唯一的心願:
悟性撕碎渾噩的帷幔。
至善的靈魂何日脱離昏眠?
人世虧缺的夢會慢慢變圓?
日月星辰的魆黑夢影
消溶於閃光的心中。
地球炸裂,一個個星體
像水泡相繼破碎。
比星宿更為燦爛的生靈
也似水泡全部消失。
大神,真有偉大的夢幻滅的時刻?
真理之海中半真半假行將沉沒?
一半毀滅的水中潛藏着你的心,
何時徹底毀滅,告訴我,大神!

睡鄉

孩子們已經睡熟,
遊戲全丟在腦後。
輕柔的晚風透過窗櫺,
把舒適抹在他們的眼瞼。
他們是做着遊戲一個個躺倒的,
腳邊玩界四散。
他們東倒西歪,神明的慈愛
像影子蓋在他們身上。
風兒一次又一次吹起的細濃髮絲
拂弄他們的面龐。
星輝微笑着凌空降落,
一再輕吻
他們微啟的嘴脣。
晶亮的繁星通宵清醒地俯眺,
交頭接耳,
竊竊商議,
在羅裙兜裏用光影編織
流溢甜笑的美夢,
送入孩子們的心靈。
第二天旭日催開田野裏
五顏六色的鮮花,
孩子們從夢中睜開眼睛,
已消除疲乏。
豔紅的朝暾喚醒了他們,
他們玩得更快樂。
花一般的兒童沐浴在陽光中,
晨鳥啾啾地歡歌。

瑜珈行者

殘月墜落。瑜珈行者
面對浩渺的大海,
頭頂蒼天,蓬亂的長髮披肩,
靜候紅日升起來,
身軀高大、赤裸,寬闊的天庭閃着光澤,
雙手合十,神態安詳,
凝望着東方天空,濕潤温暖的海風
吹拂他厚實的胸膛。
地極清晰可見,大地兀自酣眠,
瑜珈行者默然矗立。
膽怯的潮水退落復回,
將他足沾的塵土濯洗。
四周一片寧靜,不聞塵世的喧聲,
大海低吟淺唱,
滿懷虔誠,以洪波的雄渾
讚美將升的太陽。
瑜珈行者似雕像。乍露的一束曙光
輝映着他平靜的臉。
他身後的幽冥,閉合了眼睛,
開始一天的坐禪。
舉目遠望東方,明麗的霞光
已淹沒晨空的額頭,
棄家的僧人驀地手指天宇
高誦吠陀經咒。

帶走我的心

你在我瞳仁裏投下倩影
踽踽歸去的時候,
可曾隱約地聽見
我心絃奏出的憂愁?
我訴説着掐不斷的思念,
如新葉對朝霞低語。
哦,帶走我的心吧,
像陽光吸收花露。

她在甜美的愛慕裏

碧澄的大海的沙灘上
漫步偶遇的絕色女子,
居於世人甜美的愛慕裏,
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
我對琴瑟述説感受,
讓它領略她的風采。
她的消息融入樂調,
在夢境的花壇上盪開。
她乘風在茂林巡行,
激起蜜羣嗡營的細浪
她沐浴着斯拉萬月的細雨
駕輕雲在秋空遊逛。
我色彩鮮豔的記憶上
印刻着她綽約的容顏。
情曲、戀曲、怨曲、喜曲,
彈奏與她再度相見。

黃昏的離歌

黃昏最後的離歌
給次日黎明以悽惻。
它英俊的臉上的苦笑
在夕陽裏浮飄。
初戀之笛吹出裊裊的餘音,
平蕪遠處把誰尋找?
看天邊雲彩的變幻
一似她睫毛的撲閃。
人生遊戲的幾許真諦
像閃電在對視中碰擊。
清曉吐露的心聲
走進夜夢的歌裏。

如果真是分離的時候

如果真是分離的時候,
請賜予我最後一吻。
往後我在夢中吟唱着
追尋你遠方的蹤影。
情人啊,你可要常來光顧
我的窗口,
冷清的窗口。
林邊的豆蔻的青枝
在沉鬱的香氣裏竊竊私語。
樹梢上的鳥兒啊,
你可曾帶回回憶——
昔年斯拉萬月濕潤的綠蔭裏
我們的相會,
肝腸寸斷的相會。

太陽頌

啊,太陽,我的朋友,
舒展你光的金蓮!
舉起錚亮的巨鉞
劈開飽盈淚水的苦難的烏黑雲團!
我知你端坐在蓮花中央,
披散的髮絲金光閃閃。
催醒萬物的梵音
飛自你懷抱的燃燒的琴絃。
今生今世
第一個黎明,你曾吻遍
我純潔的額際。
你的熱吻點燃的光流
在我心海翻湧着燦爛的波濤。
永不平靜的火焰
在我的歌裏騰躍呼嘯。
印着吻痕的我的碧血
在韻律的洪水裏旋舞。
如痴似狂的樂音
融合着熾熱的情愫
飄向四方。
你的吻也引起心靈無端的啼哭、
莫名的憂傷。
謹向你熊熊的祭火中
我追尋的真理的形象頂禮。
遠古的詩人,昏眠的海濱
你吹響驅散黑暗的葦笛
是我的一顆心;
從笛孔裊裊流逸
天空雲彩的繽紛、
林中初綻的素馨的芳菲、
巖泉的叮咚。
旋律的跌宕中活力的春水
漲滿我周身。
我的靈魂是失落的歌調。
你登上樂曲之舟,
好奇地摟着蒼茫大地,
含笑在歲月之川上漂游。
阿斯温月温煦的陽光下
我受縛的靈魂
不甘寂寞的躁動
好似露濕的素馨
折射的光芒。
波峯上你翩舞的光束把驚怔
投入我眼眶。
熱力的寶庫中什麼珍寶
你賜給了我?
在我幽深的心底編織什麼夢想
以各種各樣的顏色?
你派遣的女使者
作畫在廣野的高堂,
頃刻間悠悠往昔
那無形奇妙的幻想
隱逝無遺。
啼笑、苦樂恢復正常——
不將我鎖閉。
斯拉萬月女使者們
躲在搖顫的綠葉簇中,
腳鐲與躍過巉巖
的淙淙清泉共鳴;
維沙克月暢飲風暴的美酒,
微醺起舞,天搖地顫。
別緒依依的春天
饋贈全部細軟。
忙了一陣,
她們消失在清貧的天邊,
不留下足印。
啊,太陽,你的宮闕里
秋日的金笛吹着神曲。
擁有朝暉、清露、眼淚、甜笑的世界
時而歡快,時而憂鬱。
不知我的歌兒聽到誰的召喚,
陡然有了瘋狂的熱情,
像遊方僧沿着太空之路
專注地朝你飛騁,
提着花籃。
光的乞兒,夢遊般能跨進
你的聖殿?
啊,太陽,打開大門,
將我久候的歌兒摟在懷裏;
火泉之畔奉行“安謐”的洗禮,
滌盡惶惑、驚悸。
黃昏用晚霞的硃砂
把她的分發線抹紅;
黎明時分用晨星
在她細嫩的眉心
描吉祥痣;
以海浪雄渾的音韻
奏響暮曲。

露珠

露珠淚汪汪地説道:
“我的一生何其短暫
如同稚童的幻想,
生下便命歸黃泉。
唉,我不過是甦醒的
朝霞仙姑喜悦的淚滴,
只要她收斂笑容,
立即萎縮消逝。
玫瑰花揚起粉紅的臉頰,
露出甜蜜動人的微笑。
茉莉花奉獻生命的甘漿,
風兒啜飲神魂顛倒。
蝴蝶拿不定主張,
與誰結為終生伴侶,
撲扇着疲乏的翅膀
在花叢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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