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州有嘉木_65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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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尤衷江南之才女文化,總覺其葳蕤和旎旖,無不給煙雨江南打上了一層極盡柔媚和温情的底色。前些年因緣相湊,覓得一套晚明人葉紹袁編的《午夢堂集》,閒讀閒思,這種印象更加強烈。

歸州有嘉木_650字

葉紹袁家一門風雅,聯珠唱和,名動吳中。其妻沈宜修和三個女兒葉紈紈、葉小紈和葉小鸞皆通倚聲之學,寫閨情,呈才藻,唱酬自娛,甚是令人神往。這本《午夢堂集》,就是葉紹袁為其妻女等人精心編輯的一部詩文合集。其中出身於文學世家的沈宜修,詞風清雅,温婉,頗合騷人之旨。

且不説她綺思如縷的梅花詩一百首,單是隨便挑一闋浣溪紗,即可歎為詠絮:“淡薄輕陰拾翠天,細腰柔似柳飛綿。吹簫閒向畫屏前。詩句半緣芳草斷,鳥啼多為杏花殘。夜寒紅露濕鞦韆。”大似東坡樂府裏“酒闌滋味思殘春”的況味。敍到沈宜修,卻使我聯想到屈原《九章》裏“橘頌”篇的一句話:“紛緼宜修,姱而不醜兮”,意思是説橘樹香氣濃郁修飾得體,生得婀娜多姿美好無比。

沈宜修之名的源頭莫非就是《橘頌》?《橘頌》是楚辭中惟一的一首詠物詩,也是中國古代文人創作中的第一首詠物詩。自此,橘樹被人格化為“獨立不遷”、“秉德無私”、“橫而不流”的象徵,為後人所追摹,詠歎,屈原之於橘,猶如陶靖節之於菊、林和靖之於梅、周敦頤之於蓮,成為屈子精神外化的寄託之物。

唐朝名宰相張九齡被貶荊州長史,在屈原作《橘頌》的古楚國都城郢,與屈原為精神相通,而寫下了著名的感遇詩。此時的張九齡,一定同寫《吊屈原賦》時的賈誼一樣,在被疏中與屈原作非凡的內心交流。《橘頌》的藝術魅力已然成為絕唱,歸州卻因此成為名副其實的橘鄉。幾次去歸州,每次都沉浸在漫山的橘香之中,看它們綠葉素榮,看它們青黃雜糅,而悄然入懷、入思的,卻是冰心老人筆下那盞照亮黑暗的小橘燈。是啊,《橘頌》何嘗不是我們精神的小橘燈,照在瓦釜雷鳴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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