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瓚 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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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瓚(1968—),江蘇人,1985年考入揚州師範學院中文系,大學時代(1985-1989)與朋友們組織詩社、創辦刊物,自印詩集《七月潮》(1987)。1993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攻讀碩士學位。1998年,與友人創辦女性詩歌同人刊物《翼》(至2001年已出版四卷),並參與北大同人詩刊《偏移》的編輯工作。1999年從北大畢業,獲文學博士學位。1999年,獲安高詩集整理獎,出版詩集《夢想,或自我觀察》。現供職於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 有詩集《影片精讀》、《夢想,或自我觀察》等。微火 夢 私家莊園記遊

周瓚 的詩

微火
(贈沈睿)


電話裏的雜音影響傾吐的
勇氣,象一隻躍入池塘的青蛙
回答卻是乾脆的,使人對於陌生
產生一種戲劇性的信心。黃昏
正用灰黑色的塗料,修飾着這個城市
最初的冬夜。奔馳而過的轎車
象一隻只滑翔的海鷗,被天空的音箱
放大了鳴叫的尖鋭度∶而她喑啞的語調
因一種飢餓的有效頻率,緩衝着
我們興致不減的全方位問候。
那些不斷跌出的詞語,從她的齒間
象一陣流星雨,隕落在我們的肩頭
一個天文愛好者陷入一陣驚喜中。
夜已過半,話題象一隻特別好使的
方向盤,輕鬆地轉向令人暈眩的
(當然不是暈車)、荒誕(但不荒涼)的
某個角落。生活以震驚常人為樂!
帶着合謀者的笑容,浮在我們頭頂
上方,那隔了一層天花板之外的夜空
天堂並非遙不可及,只是空着上帝的
座椅,當我們圍攏在一張方桌旁
她攤開着雙手,一束光降落在上面
而那些年輕的指甲緊抓在衣袋裏
象是要把掩藏的拳頭阻止∶誰又能
把這場期待想象成一次缺席審判?
在美國,象流水對土地的滲透本性
她定居生根,建立了一棵樹的地基。
而聽得見的回答卻是在審判之外
建立起城堡∶是否正由一隻甲蟲
演習着判決的程序?而她享受着的
是那悦目的、流放地的陽光嗎?......此時此刻
用難以塗改的黑暗,夜色加重了離別時
內心的喧囂∶粗大的水泥柱門廊
重現着古代∶長亭還是都城?劉蘭芝還是
林黛玉?但更象換崗的衞士,她擁抱了我們
把她銀亮的耳環和眼睛裏明潔的光
靜靜地披蓋在三個夜行者的身上......

1999.1.19初稿,2.2改定



親愛的,昨夜我夢見一個夢,我夢到我
得了眼病,哦,可能是睡得太遲,雙眼
因長久凝視顯示屏而乾澀痠痛
——我讀你的來信,給你回覆一封
長得足以使你的眼睛也酸脹的伊妹
哦,愛的苦澀我們也要共同品味
帶着這奇妙的疲倦入睡,我到夢裏尋人
那個能夠幫我,用冰塊敷貼
並用她輕妙的呼吸熨燙我腫脹的眼皮的人
當然,親愛的,你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就這樣,我夢到你的白日夢,你帶着一絲
頑皮的笑意,回答着我的提議∶“你瞧,
因為冰塊蓋着我的眼,你可以乘機……”
“是的,親愛的,請猜猜我的吻會駐留在哪裏?”


私家莊園記遊
  (為蕭虹作)


介紹時,突出了瀑布
那是因為由衷的歡喜
口氣,自然不是導遊式的平板
你説∶因為有了它
這塊小農莊便很值了
早上吉吉開車來接我們時
我把它想象成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樣子
覺得此行無異於探險
可結果,卻是在果園摘了一小時的橘子
把果子都轉送給一位未到場的病少年
他的母親倒是令我們熟悉了他
哪怕只是一個下午的親近
彷彿總有一天我們註定會見面似的
在這個廣大的世界上相遇
需要過濾掉多少未知和可能性啊
我索性在一潭水邊沉思了一小會兒
有叫不出名字的鳥兒飛過
我的視線也在這陌生的天空中
跟隨它們旅行了一陣子
接着,是去拜訪幾頭品種不凡的牛
並和一頭名叫奧斯卡的山羊打了一聲招呼
它只是剛好和王爾德同姓罷了
瀑布呢,自然也見了,不過
是更委婉的一條
從小山的頂上竄下來
繞了好幾道石縫,還以各種
不知名的樹木與野藤作掩護
這樣的探險更類似於捉迷藏
雖然不乏冒險的感覺,而實際上
危險只來自我對蛇蟲的恐懼
以及某種審慎的陌生感
我突然想,在這個國度的某些地方
街道,海邊,以及這塊草原上
我所留下的足跡是否也有生命
或流動,或沉睡,它們是否
能夠甦醒,成為復活的記憶
就象瀑布流經某塊石頭時
留下的褐色痕跡,被季節風乾了
變成灰白或赭石色,多少苔蘚
和不知名的植被生長過
又被風雪侵蝕、烈焰曬烤
此刻,卻被來自遠方的手指觸摸着
又將在同一雙書寫的手掌中再生
在打印的詩稿上,蒸騰出幾縷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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