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天氣預報説，今天有雷陣雨。雷聲，沒有聽到；雨，卻綿綿地下個不休。
細雨紛飛。撐着傘，細密的雨滴飄進來，一會兒，就把後褲腳淋濕了，貼在身上，感到陣陣涼意。
路面，因為雨水的浸潤，發出泛白的光來，亮亮的，卻並不刺人眼目。坑坑窪窪處，已經積滿了水。各式車輛經過時，並不慢下來，急駛而去，帶起一大片水花，濺落到路人身上。不免，就收穫幾雙白眼，或者激起一陣壓抑的抱怨或激怒的咒罵。
迎面，一個民工模樣的人，頭頂一隻塑料圓盆，趨身急走着。他身上的衣服，幾乎全濕了。奇怪的是，他臉上沒有絲毫抱怨之色，竟然還流動着快樂的笑。也許，他今天剛剛發了工資吧；或者，剛收到了家人的來信；也許，他喜歡這種偷得半日閒的天氣；也或許，他就是個喜歡微笑的人。
雨，從天而降，原本是一樣的。落到人間，便不是一樣的雨了。富人有富人的雨，窮人有窮人的雨。雨，淋濕不了富人的衣服，卻可以把窮人澆個通透。
我想，對幸福的感知，道理也是一樣的吧。
我走着，在這個下雨的天氣，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裏。耳邊恍若有聲音飄來，很熟悉的聲音，隱隱約約，飄渺如雨。我頻頻回顧，我的身後，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氤氲着淡淡的霧氣。沒有我熟悉的人，也沒有人認識我。
我繼續走着，始才那個熟悉的聲音若有若無，比稀薄的霧氣還要稀薄，卻又像冤魂一樣，糾纏着，不去。我不再回顧，任由它來去。由於某種因緣，總有些事情是不能善終的。它潛伏在某個僻靜的角落，似睡非睡，伺機行動。但如果，我不去觸動它，對它視而不見，藐視它，久而久之，它也便自行消散了。
走在雨中，雨沙沙下着。我不怎麼喜歡這樣的天氣，使所有的感官變得遲鈍異常、混混沌沌。既然不能即時改變所處的環境，那麼，倒不妨冥想一下，想象自己此時此刻置身於一片密林中，明亮柔媚的陽光灑落下來，閃閃爍爍，而我，側耳傾聽林中的天籟。
這的確是美好的。陽光、歌聲，一旦走入了心裏，便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它們了。

※本文作者：十里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