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歌

我出生在秋的季節裏。我的心鑲入了秋的味道。每年，我都與秋賽跑，秋整整甩開我三個季節，我的動作笨拙而宂長。那天，我站在山溝邊，風告訴我：它有了悽切。我愕然，迫不及待地化入風中。我在秋的天空遨遊，扇動的翅膀下繡滿了秋的惆悵，也有秋的芬香。我真的沒在意秋的到來能這麼快地打亂我的心悸。屋後的白楊，鑽天的白楊啊，就這麼穿過它的綠髮，三三兩兩的葉片飄落，帶着滿臉凋零的惆悵。秋的味道撲到我張翕的心裏，時間隨着心跳的頻率打發走我的歲月。我的心一陣悸動，紊亂的遐思中沒有清逸的青草味。
非得有個愁和悵的秋嗎？這不温不火，這坦然清爽，這天高雲淡的秋在你感性的行而上的思想裏裂變着？
真要轉過臉來，斑鳩的鳴叫還在，麻雀的嘰喳還響，蛐蛐的夜唱還未間斷。晚暮中，蛙聲一片裏還伴着田間轟鳴的機器聲和童嫗的歡笑聲。讓惆悵植在哪裏，它就長在哪裏。讓歌聲留在哪裏，它就唱在哪裏。秋的思維跟這一樣。我的動作笨拙而宂長，我回過頭，才望見遍山的紅柿葉。青棗一天天染紅，果園一天天成熟，綿綿秋雨裏，豐收塞滿了惆悵的空間，喜悦擠走了憂怨的眉梢。
我站在耱上，將剛耘過的地耱的光滑平整。我跨下的五尺耱阪，耱去了我心間一道道墚墚坎坎。土塊似的心結耱成細碎的細土。這一刻，我才真覺得自己跟秋在賽跑。我的動作仍然笨拙而宂長。我看着播種機撒下了一粒粒種子，幾天，地面就衝出了綠茸茸的麥苗。這種孕育的速度遠遠勝過了我與妻子的速度。我曾經何等小心而仔細地耘耱着妻子，我撒下了粒粒種子，秕的，飽滿的，在子宮的土壤裏全被割去了尾巴。
秋的季節裏，從來沒有結束生命的繁衍。收穫的同時，孕育已經開始。犁完地的騾子，喘着粗氣，但它的眼睛卻沒離開鄰居的異性。極度的盡頭，掩藏着慾望，襠下黑粗的傢什開始伸放。刺耳的叫聲，引發田間異性的陣陣騷動。植物是死態的生命，它只需要土壤和氣候。騾子是靈性的，它們的交媾也有情感和欲。
秋之歌裏，生命詮釋着華麗的輪迴

河畔的風恣肆的吹，吹皺了一面池水。柳兒旋擺的舞姿裏，記憶着你的影子。我形象地勾勒着伊人的樣子，影子吻合着記憶。我沒有暗合秋的意思，相思放在這個季節是怎樣的撕心揪肺，難道非要將一切美好的東西裹在憂怨的心緒裏？
我一再這樣告戒自己。我想我會淡忘一切，心緒憂怨是你給我的禮物，恍惚的神情裏掩埋着愛的種子，我竭力剋制自己，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想你的思緒。但你的眼神時時灼燒着我——我相信這不是幻覺。對影三人的世界裏，我彳亍在月光的朦朧中，我的影子瘦小而孤單，秋和夜兩個神祕的幽靈似淡淡的月光穿透了我的心臟。你象今夜清新的空氣，進入了我的呼吸，攪亂了我正常的生理代謝。我象一個哲學家一樣，歸納着情感世界的感性形態。我説，我孕育了一種情感——思念的情感，卻死掉了軀殼，承受着魂靈的孤獨的眼淚。
我沒有渴望得到過什麼。這太遙遠，就象你也沒有渴望得到過什麼一樣。儘管如此，你的眼睛，你的笑容，你的温存卻時刻不曾中斷過。誰賦予了秋的這種詭異？離人的眼睛永是那麼悒鬱嗎？
朵朵動人的愛之浪花，在一段思念中誕生了回憶，飽含了無盡的深情和無限的惆悵。你纖弱的情感動容了我串串地思念，恬適而富有詩意的歲月一去不返，思念，佔據了我的心房。秋之夜裏，月光彈響了一段悽美的相思曲，曲調上灑着哀傷和感懷。今夜，突然覺得：好想你，好想你！
※本文作者：蒼老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