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記憶文章:初戀

來源:文書谷 1.29W

1.

青春記憶文章:初戀

還是那間教室,我們彷彿又回到了讀書的時候。

我承認我暗戀過她。

宿舍每晚熄燈之後,大家都會討論,誰誰喜歡誰誰的話題,相當無聊。

我覺得説只有女人才八卦,是錯誤的。男人也是,男人八卦起來,更尖刻,更不要臉。貌似我們又應該理解這種行為,為什麼?

男人跟男人一起,不討論女人討論什麼?同樣,女人們一起,除了討論男人,也沒什麼好值得討論的了。

怪我,是我太矜持。

我偷偷喜歡一個女孩子,還不興舍友們拿出來討論麼?

宿舍裏的那個大個子,老是嘲笑我,他説:“你看看你那出息,你咋會喜歡她?”

就是,我怎麼會喜歡她呢,她長得又不好看,齊耳的短髮還偏要扎個馬尾的造型,馬尾又不像馬尾,像兔子尾;鼻子小,鼻孔外漏不説,還有這麼兩顆大門牙外漏着,跟個兔子似的。説話都跑風。等等,還有她的穿着,特別的中性化,跟個假小子一樣。

不過中性化的穿着,我是可以理解的。換句話説,我相當的感同身受,因為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我穿着偏女性化,不過這都是有原因的。

比如我家窮,買不起新衣服,我上面有沒有哥哥之類的,只有一個姐姐,所以我的衣服都是老大穿過之後改小,這樣再輪到我穿就變得不倫不類了。

她也是,她前邊沒有姐姐,倒是有兩個哥哥,所以,她的穿着就顯得中性了。

好些次,我真想跟她提個建議,就是我倆換換衣服穿,這樣我就會顯得陽剛,她也會變得小鳥依人。

可是我不好意思。我估計她也有自己的自尊。

她很內向,我也是,但我的內心很火熱,不知道她。

我倆前後桌。她在前面,每次上課我都會看着她兔尾上的蝴蝶結走神。

而更多時候,我因為睡覺流口水,被左右的同桌把腦袋像個玩具一樣掰過來掰過去的時候,她都會極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當然,我沒在她的眼神裏看到厭惡,雖然我特別害羞跟不自在。

需要説明的是,老師排座時候太扯了。她喜歡讓男女插花坐,這種座次用老師的説法就是,防治男生調皮,還防治男生之間互相拉幫結派。

其實,她不曉得兩個男生之間坐着的這個女生也挺遭罪的,比如常常會受到欺負。而兩個女生中間的這個男生也不排除成為受氣包,我就是。

每次午覺趴在桌子上睡覺時候,我的口水都會洇透一本書,腦袋側着,黏黏的口水順着嘴角就下來了。

這時候我的同桌女生就會像發現新大陸了一般:“呀,好髒!”

跟着,她會呲牙咧嘴的伸出她的纖纖玉手受累把我腦袋搬向另一邊。

怎奈另一邊,是另外一個女生。另一個女生看見我滿臉沾着的口水痕跡,表情更加誇張,“啊…啊…啊…這麼髒,我要告訴老師去。”有時,兩個女生還會因為我演變出來口水大戰。她們以為都是因為對方,自己受到了打攪。

而我,常常會在她們的折騰中極不情願的醒來。

班裏的人因為她倆的大肆渲染,都知道我是“口水”大王。老師排座很頭疼,第二學期再開始排座,班裏的每個女生都一副仇視我的表情。

“小白兔”除外。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我覺得她擁有蒙娜麗莎的温暖,又像是自由女神像一樣的奔放。

為排我座次無比頭疼班主任老師問我:“你想和誰同桌呢?”

我沒吭聲,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小白兔”。這下可捅了螞蜂窩了,班裏的人都以為我喜歡上了小白兔。特別是我們宿舍的大個子。

由他杜撰出來的故事,越來越偏離事實走向了。大個子跟別人説我跟小白兔倆人趁午覺時候偷偷在課桌下親嘴。還説小白兔還拿她的作業給我抄。

我説,去你媽的,我還跟你媽親嘴呢。

結果那次我被大個子結結實實的揍了一頓。我的眼睛烏了,我的鼻子紫了,最重要,我的兩片嘴脣像兩根疊在一起的熱狗一樣。

回到教室裏,每個人都在笑。我羞於見小白兔,除了要聽講,不得不抬起頭捂着嘴巴以外,大部分時候我都埋着頭,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

其實,我是害羞。我很怕在小白兔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特別是我當時的滑稽樣,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忍不住笑出聲的。

午覺的時候,我仍然流口水。只不過因為嘴疼,不能側着睡了。我只好一直趴着,可是喘氣又困難,所以不得不下巴懸空。這樣我的口水就會流到地面上。

又是一次中午。睡醒了,正要抬起頭,卻發現桌底下多了一個空的墨水瓶。墨水瓶是空的,裏面盛滿了我的口水。

誰呢?這麼無聊?我心想。

我看看小白兔,她若無其事的。再看看其它人,都是如此。

我打定了主意想知道是誰幹的,就這樣我裝作什麼也不曉得,默默地把墨水瓶踢到桌子腿位置那裏去了。第二天中午,我仍舊俯身假寐。為了吸引始作俑者儘快現身,午睡前我特意嘴裏含一口水,眯起眼睛流假口水……

正當如此。小白兔果然開始行動了。

只見她變戲法似的從桌兜裏掏出一個墨水瓶,飛快的放在了地上,並且不斷用腳對應我口水流下來的位置。

然後,我忽然抬起頭來看着她,卻把她嚇了一跳。

這時候,只見她臉漲的通紅,極不自在的表情開始在她臉上游走。我寫紙條給她,問她為什麼要這樣?

我以為小白兔也像別人一樣嫌棄我呢。如果真是這樣,我會特別受傷的。那麼我以為的蒙娜麗莎該有多麼虛偽。

她看了我的紙條,又回我一張,她説:“是怕我尷尬,所以才…”尷尬的尷不會寫,她用拼音標註的gan 。

有意思。就這樣,我倆算是正式開始建交了。更有意思的是,她知道我的臉腫了是為什麼原因。

原來大個子就是她一個村的。經常要抄她的作業,她不給。而我,恰如其分的成了大個子逮着機會泄憤的一個對象。

不過,小白兔對我的印象,倒是挺好的。特別是她看我這麼勇敢的反抗大個子,是持鼓勵的態度的。

而我,心裏也一陣竊喜。我想,大個子純粹山大無柴。就好比近水樓台卻沒得到月亮一般。而我輕而易舉就跟小白兔如膠似漆。

就這樣大個子還偏偏説,“口水,你怎麼會喜歡小白兔呢?”太可笑了…

跟大個子一樣,小白兔也不會讓我輕易的抄她作業的。她説:“這才剛剛小升中,你這麼不努力,會考咋辦?”

小白兔説的沒錯。

我這麼不努力,是沒有前途的。看看這身女性化的衣服,更沒有理由不好好學習。

可是小白兔呢?

我的小白兔,是最好的小白兔。

國中之後小白兔就去了縣裏最好的一所高中。我們的友誼從那時起就徹底的結束了。事實上,我們的友誼很早就結束了。九年級分班以後,我跟小白兔就很少見了。那時候小白兔越發的漂亮起來,人又比之前矜持許多。老遠我倆看見,只能點頭致意,而我明白,這已經是很奢侈的行為。

這時,小白兔中性化的衣服也已經褪去,每學期的成績榜單上依舊能看到她的名字。這對我來説,是很不錯的慰藉。因為我們的名字常常能挨在一起。這,已經足夠了。

有句歌詞寫的真好,“把你的名字寫在煙上,吸進肺裏,讓你保持離我心臟最近的距離…”

是的,那時候我只有好好學習,才能離她更近了。或許有一天,只要我們有幸做校友,彼此精神的相隔總是不會太遠。

很幸運那時候我睡覺已經不怎麼流口水了,而且我知道,即便我流也沒人會像小白兔一樣放一個墨水瓶在我的腳下嘞。

考研之後,我回母校的時間變少了,想起她的時間更少。我忙着跟我的高中同學聚會,大學同學聚會,

小白兔也是。小白兔去了北方的一所大學。專業,小教。

她家太窮,她父母的意願是將來讓她做個教師。教師在我們當地並不是一個特別吃香的職業,但會是一個最穩定的職業。

對於女孩子,些樣的結局就是最好的了。

況且,她前邊兩個哥哥,後邊還有一個弟弟,這對於她父母來説,壓力是巨大的…

2.

小白兔正式上班時候,我還在讀書。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小白兔我倆對換,她絕對更加的不負眾望,人生要更加的出彩。

我再見小白兔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她不會用QQ,更加不會用微信,她短暫的失敗婚姻造就的限制遠不是她本身的聰慧能夠壓制住的。

男人酗酒,小孩也調皮。她兇小孩的話精簡成了兩個字:兔子!

如果她要喊小孩兒回來,就會大聲嚷:兔子!滾回來!

兔子是個很家常的詞,但從她嘴裏出來已經遠遠失去了高貴的氣質。原來日子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但這不能怨她,更加不能怨我的小白兔。

她現在的婚姻,是上一段婚姻的延續。怎麼説呢?

她離婚,又復婚了。

男人發誓不再酗酒,但二次婚姻復原之後,沒多久又變回從前的模樣。她對我説,男人呀,是狗。狗改不了吃屎,這是肯定的。

我笑笑,不置可否。

我在想,她是變了,不懂照顧聽者的感受了。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會這樣的。以前她會怕我流口水尷尬,會放一個墨水瓶在我的腳下。

而現在,他不會因為我同樣作為一個男人,可能聽到她説出這麼沒有水平的話。

我想,這都是生活給予的,環境給予的,她的男人,孩子的父親給予的。

那年冬天,我請她在鎮上吃驢肉火燒。她拉着最小的兒子來做擋箭牌。要不然她老公鐵定不放她單獨出來。她這樣同我説的時候,眼神已不在清澈,我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

她最小的兒子,兩歲不到,像蜂蛹一樣的鼻涕進進出出,比我當年的口水還要壯觀。

我説:“小傢伙叫什麼名字?”

她説:“安口。小名,安口水,我取的。”

我沒説話,我又想起了過去了的那些年。同時,我感覺有很多莫名的情緒在醖釀。接着,我失控似的抓起她的手,久久説不出話來。

飯店隔壁就是我們當年讀書的學校,隔着的一條馬路,寬不盈丈。

現在,這所當年的學校還保留着歷史的原貌,只不過早已經物是人非。

現在學校成了一所高小。所謂的高小,是村小一、二、三年級以後就又來到這裏深造三年,然後才小升中。也就是説四、五、六年級統一在高小讀。我跟小白兔都覺得多此一舉。

小白兔跟我説:“這種制度已經施行很多年了。她們房莊國小三年級以後的學生,都在這裏……”

我沒説話。

高小的學生已經放寒假回去了。留守的只有一個看大門的老人,他看起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向他説明來意之後,他極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我請便。然後我就進去了。

呵,這就是我的母校。

小白兔抱着孩子在後面大聲的嚷嚷:“兔子,熊鼻子咋又出來了?”話音才落,她又小聲的對我説:“走唄,有啥好看的。桌椅板凳都換完了都。”

我説:“來都來了,看看唄。”

“八年級一班,對吧?”我問她。

她説:“對。第二排左豎第四,第五就是咱們倆…”

還是那間教室,我們彷彿又回到了讀書的時候。二排五座的地板上已經找不見當年口水流下的痕跡。還有那些伴隨我很久的墨水瓶子,也不知道躺在哪個角落裏去了。或是像剪碎的時光一般,已經湮滅?

而當我再一次凝視五座的桌面上時,上面一排娟秀的字體一下子映入眼簾:

“張小毛,我愛你!落筆:龐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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