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母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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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偉大的,母愛是無私的,名家筆下的母愛又是怎樣的,下面就是本站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名家母愛文章,希望大家喜歡。

名家母愛文章

名家母愛文章:用什麼來報答母愛(周國平)

母親八十三歲了,依然一頭烏髮,身板挺直,步伐穩健。人都説看上去也就七十來歲。父親去世已滿十年,自那以後,她時常離開深上海的家,到北京居住一些日子。不過,不是住在我這裏,而是住在我妹妹那裏。住在我這裏,她一定會覺得寂寞,因為她只能看見這個兒子整日坐在書本或電腦前,難得有一點別的動靜。母親也是安靜的性格,但終歸需要有人跟她嘮嘮家常,我偏是最不善此道,每每大而化之,不能使她滿足。母親節即將來臨,雜誌向我約稿,我便想到為她寫一點文字,假如她讀到了,就算是我痛改前非,認真地跟她嘮了一回家常罷。

在我的印象裏,母親的一生平平淡淡,做了一輩子家庭主婦。當然,這個印象不完全準確,在家務中老去的她也曾有過如花的少女時代。很久以前,我在一本家庭相冊裏看見過她早年的照片,秀髮玉容,一派清純。她出生在上海一個職員的家裏,家境小康,住在錢家塘,即後來的陝西路一帶,是舊上海一個比較富裕的街區。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母親還年輕,喜歡對我們追憶錢家塘的日子,她當年與同街區的一些女友結為姐妹,姐妹中有一人日後成了電影明星,相冊裏有好幾張這位周曼華小姐親筆簽名的明星照。看着照片上的這個漂亮女人,少年的我暗自激動,彷彿隱約感覺到了母親從前的青春夢想。

曾幾何時,那本家庭相冊失落了,母親也不再提起錢家塘的日子。在我眼裏,母親作為家庭主婦的定位習慣成自然,無可置疑。她也許是一個有些偏心的母親,喜歡帶我上街,買某一樣小食品讓我單獨享用,叮囑我不要告訴別的子女。可是,漸漸長大的兒子身上忽然發生了一種變化,不肯和她一同上街了,即使上街也偏要離她一小截距離,不讓人看出母子關係。那大約是青春期的心理逆反現象,但當時卻惹得她十分傷心,多次責備我看不起她。再往後,這些小插曲也在歲月裏淡漠了,唯一不變的是一個圍着鍋台和孩子轉的母親形象。後來,我到北京上大學,然後去廣西工作,然後考研究生重返北京,遠離了上海的家,與母親見面少了,在我腦中定格的始終是這個形象。

最近十年來,因為母親時常來北京居住,我與她見面又多了。當然,已入耄耋之年的她早就無須圍着鍋台轉了,她的孩子們也都有了一把年紀。望着她皺紋密佈的面龐,有時候我會心中一驚,吃驚她一生的行狀過於簡單。她結婚前是有職業的,自從有了第一個孩子,便退職回家,把五個孩子拉扯大成了她一生的全部事業。我自己有了孩子,才明白把五個孩子拉扯大哪裏是簡單的事情。但是,我很少聽見談論其中的辛苦,她一定以為這種辛苦是人生的天經地義,不值得稱道也不需要抱怨。作為由她拉扯大的兒子,我很想做一些令她欣慰的事,也算一種報答。她知道我寫書,有點小名氣,但從未對此表現出特別的興趣。直到不久前,我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兒,當我女兒在她面前活潑地戲耍時,我才看見她笑得格外的歡。自那以後,她的心情一直很好。我知道,她不只是喜歡小生命,也是慶幸她的兒子終於獲得了天倫之樂。在她看來,這比寫書和出名重要得多。母親畢竟是母親,她當然是對的。在事關兒子幸福的問題上,母親往往比兒子自己有更正確的認識。倘若普天下的兒子們都記住母親真正的心願,不是用野心和榮華,而是用愛心和平凡的家庭樂趣報答母愛,世界和平就有了保障。

名家母愛文章:我的母親是春天(宗璞)

在我們家裏,母親是至高無上的守護神。日常生活全是母親料理。三餐茶飯,四季衣裳,孩子的教養,親友的聯繫,需要多少精神!我自幼多病,常和病魔作鬥爭。能夠不斷戰勝疾病的主要原因是我有母親。如果沒有母親,很難想象我會活下來。在昆明時嚴重貧血,上紀念週站着站着就暈倒。後來索性染上肺結核休學在家。當時的治法是一天吃五個雞蛋,曬太陽半小時。母親特地把我的牀安排到有陽光的地方,不論多忙,這半小時必在我身邊,一分鐘不能少。我曾由於各種原因多次發高燒,除延醫服藥外,母親費盡精神護理。用小匙喂水,用涼手巾覆在額上,有一次高燒昏迷中,覺得像是在一個狄窄的洞中穿行,擠不過去,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一抓到母親的手,立刻知道我是在家裏,我是平安的。後來我經歷名目繁多的手術,人贈雅號“挨千刀的”。在挨千刀的過程中,也是母親,一次又一次陪我奔走醫院,醫院的人總以為是我陪母親,其實是母親陪我。我過了四十歲,還是覺得睡在母親身邊最心安。

母親的愛護,許多細微曲折處是説不完、也無法全捕捉到的。也就是有這些細微曲折才形成一個家。這人家處處都是活的,每一寸牆壁,每一寸窗簾都是活的。國小時曾以“我的家庭”為題作文,我寫出這樣的警句:“一個家,沒有母親是不行的。母親是春天,是太陽。至於有沒有父親,不很重要。”作業在開家長會時展覽,父親去看了。回來向母親描述,對自己的地位似並不在意,以後也並不努力增加自己的重要性,只顧沉浸在他的哲學世界中。

在父母那時代,先生小心做學問,太太操勞家務,使無後顧之憂,是常見的。不過父母親特別典型。他們真像一個人分成兩半,一半主做學問,一半主理家事,左右合契,毫髮無間。應該説,他們完成了上帝的願望。

母親對父親的關心真是無微不至,父親對母親的依賴也是到了極點。我們的堂姑父張岱年先生説,“馮先生做學問的條件沒有人比得上。馮先生一輩子沒有買過菜”。細想起來,在昆明鄉下時,有一陣子母親身體不好,父親帶我們去趕過街子,不過次數有限。他的生活基本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舊時有一付對聯:“自古庖廚君子遠,從來中饋淑人宜”,放在我家正合適。母親為一家人真操碎了心,在沒有什麼東西的情況下,變着法子讓大家吃好。她向同院的外國鄰居的廚師學烤麪包,用土豆作引子,土豆發酵後力量很大,能“嘭”的一聲,頂開瓶塞,聲震屋瓦。在昆明時一次父親患斑疹傷寒,這是當時西南聯大一位校醫鄭大夫診斷出的病,治法是不吃飯,只喝流質,每小時一次,幾天後改食半流質。母親用裏脊肉和豬肝做湯,自己擀麪條,擀薄切細,下在湯裏。有人見了説,就是吃馮太太做的飯,病也會好。

名家母愛文章:慈母情深(樑曉聲)

我買的第一本長篇小説是《青年近衞軍》。一元多錢。母親還從來沒有一次給過我這麼多錢。

我還從來沒有向母親一次要過這麼多錢。

我的同代人們,當你們也像我一樣,還是一個國小五年級學生的時候,如果你們也像我一樣,生活在一個窮困的普通勞動者家庭的話,你們為我作證,有誰曾在決定開口向母親要一元多錢的時候,內心裏不缺少勇氣?

當年的我們,視父母一天的工資是多麼非同小可呵!

但我想有一本《青年近衞軍》想得整天失魂落魄,無精打采。

我從同學家的收音機裏聽到過幾次《青年近衞軍》長篇小説連續廣播。那時我家的破收音機已經賣了,被我和弟弟妹妹們吃進肚子裏了。

直接吃進肚子裏的東西當然不能取代“精神食糧”。

我那時還不知道什麼叫“維他命”。更沒從誰口中聽説過“卡路里”,但頭腦卻喜歡吞“革命英雄主義”。一如今天的女孩子們喜歡嚼泡泡糖。

一台台破縫紉機,一行行排列着,七八十個都不算年輕的女人忙碌在自己的縫紉機後。因為光線陰暗,每個女人頭上方都吊着一隻燈泡。正是酷暑炎夏,窗不能開,七八十個女人的身體和七八十隻燈泡所散發的熱量,使我感到猶如身在蒸籠。那些女人們熱得只穿背心。有的背心肥大,有的背心瘦小,有的穿的還是男人的背心,暴露出相當一部分豐厚或者於癟的胸脯。千奇百怪。氈絮如同褐色的重霧,如同漫漫的雪花,在女人們在母親們之間紛紛揚揚地飄蕩。而她們不得不一個個戴着口罩。女人們母親們的口罩上,都有三個實心的褐色的圓。那是因為她們的鼻孔和嘴的呼吸將口罩懦濕了,氈絮附着在上面。女人們母親們的頭髮、臂膀和背心也差不多都變成了褐色的。毛茸茸的褐色。我覺得自己恍如置身在山頂洞人時期的女人們母親們之間。

我呆呆地將那些女人們母親們掃視一遍,卻發現不了我的母親。

七八十台破縫紉機發出的噪聲震耳欲聾。

“你找誰?”

一個用竹蔑子拍打氈絮的老頭對我大聲嚷,卻沒停止拍打。

毛茸茸的褐色的那老頭像一隻老雄猿。

“找我媽!”

“你媽是誰?”

我大聲説出了母親的名字。

“那兒!”

老頭朝最裏邊的一個角落一指。

我穿過一排排縫紉機,走到那個角落,看見一個極其瘦弱的毛茸茸的褐色的脊背彎曲着,頭湊近在縫紉機板上。周圍幾隻燈泡的熱量烤着我的臉。

媽……。”

背直起來了,我的母親。轉過身來了,我的母親。

骯髒的毛茸茸的褐色的口罩上方,眼神兒疲竭的我熟悉的一雙眼睛吃驚地望着我,我的母親的眼睛……

母親大聲問:“你來幹什麼?”

“我……”

“有事快説,別耽誤媽幹活!”

“我……要錢……”

我本已不想説出“要錢”兩字,可是競説出來了!

“要錢幹什麼?”

“買書……”

“多少錢?”

“一元五角就行……”

母親掏衣兜。掏出一卷毛票,用指尖龜裂的手指點着。

旁邊一個女人停止踏縫紉機,向母親探過身,喊:

“大姐,別給!沒你這麼當媽的!供他們吃,供他們穿,供他們上學,還供他們看閒書哇!……”又對我喊:“你看你媽這是在怎麼掙錢?你忍心朝你媽要錢買書哇?”

母親卻已將錢塞在我手心裏了,大聲回答那個女人:“誰叫我們是當媽的啊!我挺高興他愛看書的!”

母親説完,立刻又坐了下去,立刻又彎曲了背,立刻又將頭俯在縫紉機板上了,立刻又陷人了手腳並用的機械忙碌狀態……

那一天我第一次發現,我的母親原來是那麼瘦小,竟快是一個老女人了!那時刻我努力要回憶起一個年輕的母親的形象,競回憶不起母親她何時年輕過。

那一天我第一次覺得我長大了,應該是一個大人了。並因自己15歲了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一個大人了而感到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我鼻子一酸,攥着錢跑了出去……

那天我用那一元五毛錢給母親買了一聽水果罐頭。

“你這孩子,誰叫你給我買水果罐頭的?!不是你説買書,媽才捨得給你錢的嗎?!……”

那一天母親數落了我一頓。數落完了我,又給我湊足了夠買《青年近衞軍》的錢……

我想我沒有權利用那錢再買任何別的東西,無論為我自己還是為母親。

從此,我有了第一本長篇小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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