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飛揚

據説維吾爾族的小姑娘有急事相告，一時又難以組織語言或語言不通，她便會跳上一段輕靈的舞蹈用於表達，觀者賞心悦目，卻又能立即明白。你看，無須編導和排練，這才是舞者的至境：一顰一笑，一扭一晃，輕快爽利，惹人遐想。
像我這樣不大運動，又經常故作深沉的人對舞蹈有一種天然的阻隔。大學時選修體育專項，系內美女們大都報了舞蹈，雖有人激烈的邀請，我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報。這是憾事，且按住不提。而且像我這般瘦長的人，若是扭動起來，不“肝腸寸斷”才怪。但現在想來，看似錯過了機緣，實則是壓抑了天性。
其實平素接觸舞蹈的機會很多。比如我愛看國外的電影電視，常有大段大段的舞蹈鏡頭，唯美、熱烈、激情四射，讓人過目難忘，特別是《真實的謊言》裏那一段探戈舞曲，讓我熱血沸騰了好幾天，後來便成了mp3裏的保留曲目。再有，我也曾被邁克爾·傑克遜、國內楊麗華等人的舞姿震撼過。各種大小晚會，甚至朋友聚會都會有舞蹈項目，但我對它還是感受不深，大約是沒有“設身處地”吧。對於同齡人裏流行的什麼勁舞熱舞辣舞豔舞街舞交際舞，統統不感冒，總覺得有點“逾矩”，唉，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
前兩天在朋友那裏吃飯，結識一位喜愛舞蹈的女孩，飯後一起唱歌，朋友便請她跳上一段。起初不肯，幾番請求，終於“技癢”，隨着舞曲跳了一段。只見她離座站定，稍稍動作，韻味便出來了。音樂砰然響起，她也瞬間舞動，步法輕靈，黑髮飛揚，伴隨着激越的鼓點和重金屬質感的撞擊聲，好象突然間就換了一個人，再也看不到剛才的靦腆和羞澀，有的只是動感的舞姿和激情的揮灑。她移步換位，手臂高舉，輕聲斷喝；忽然下蹲，笑容嬌憨，驀地起身，左右跳躍；偶爾柔婉，便覺柔情，大步上前，又見狂野。由於近在咫尺，朋友和我看得真切，只覺胸中暢快，心神飄蕩，不住的鼓掌喝彩。一曲完畢，不由得讓人對她刮目相看，我感覺自己對舞蹈的那種矜持的情感也一掃而空了。
寫到這裏，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寫過一個武俠的殘篇，裏面純憑想象描寫了一段劍舞，忙翻箱倒櫃的去找，竟然找出，也抄在下面：
那日正值晚秋，遠山銜日，餘霞散彩，天地一片澄明。李良身形一轉，如風旋水泄，長劍已握手中，腕部略抖，長劍輕揮，一片青碧之色蓬然漲起，運護周遭，恰如泠泠七絃琴響，其斑斕藴華之神韻已奪人心魄。李良再不停留，身形又轉，騰空而起，如鴻雁高翔，雲鵠遊天。長劍疾點，如流星劃空，嗤然有聲。身形迴旋，借下墜之勢，摹春燕點水之態，起落間輕妙之極。右足甫一落地，身形又展。動作時而簡潔明快，清心悦性；時而華彩迭現，眩人眼目。沉雄精悍之時，如駿馬追風，飢鷹灑血；清嘯妙舞之際，如皎皎明月，仙仙白雲。此時暮色四合，皓月疏風之下，但見重重樹影，簇簇劍花。眾人一片靜默，只覺冥冥中有一位絕代佳人在一旁拂琴，琴音絕倫恰如劍法高妙，直讓人胸中幽抑矜燥之情宣釋殆盡。忽聽李良劃然長嘯，已收劍起身，挺身玉立。半空中又忽墜葉如雨，李良哈哈大笑，擲劍於地，向眾人走了過來。
當年的這篇小説半途而廢，留了這一段，是為了在今天尋求某種對應嗎？但願某年某月某日，夢不在是夢，我們都能跳上一曲。

※本文作者：孫曉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