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燈光

新買了一盞枱燈，夜晚坐在燈下看書。那份愜意是無法比擬的。
那燈光明亮得厲害，一片白，映照在書的扉頁上，似乎也照徹了心底。那光比太陽似乎還要明亮，可隱約間我卻似乎聞到了一股煤油燈的味道從我記憶深處飄來，那味兒不香，淡淡中夾雜着煤油味兒，對我來説卻有股獨特的味道，很温馨。
坐在燈光中，我似乎又聞到了我額前的頭髮不小心被煤油燈“嗞”地一下了燒枯的味道。又似乎見到了幼時調皮時遮在燈罩上方被薰成黑乎乎的圓。晚上做作業時，便伏在油燈下。燈罩下的幾個鐵製的卡口總是將燈光切割成幾大塊，每逢要借用那燈光時，便會小心翼翼地選擇其中的一塊。
時而也會改善一下境況，選用不會被任何東西將燈光切割成塊塊的蠟燭。可蠟燭的惱人之處便是時間一久，便要剪去那開出的燈花。而且時不時蠟燭也會成為我們消遣的工具。看着蠟燭油滴在手背上形成的一個個光滑圓潤的珍珠似的油滴，在幼時的心中真是升起一種奇異的説不出的滿足與歡樂。
如今坐在台燈下，伏在寬大的桌面上真覺得是種幸福。至少那燈光照射形成空間都是我的，只供我獨享。這時拿出一本宋詞集來讀。“斜陽掛深樹，映濃愁淺黛”，“弱柳千絲縷，嫩黃勻遍鴉啼處”，讀着讀着便覺口角噙香。或而讀幾篇現代詩歌，“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地在半空裏瀟灑”享受着徐志摩那雪花的快樂，暢想着陳敬容面前飄過的那陣風——“我常常停步於偶然行過的一陣風，我往往迷失於偶然飄來的了聲鍾”，也會覺得意境頓生。甚至有時讀到興致處，也會哼幾句隨心所欲的曲調。雖沒有繞樑三日的高吭，倒也有幾分小家碧玉式的美妙。我所希求的也就只是這樣一種簡單的幸福。可常常這樣的一種簡單也會被塵事的繁複所耽擱。
現在有時晚上從馬路旁走過時，路邊一間間不甚寬廣甚或簡陋的瓦房或木板房的微敞的門縫裏透出一束束昏黃的燈光，灑在屋外的馬路上，與月光交相輝映。屋內或有兩三個晚歸的勞作者在小飲，或有國小生伏在狹小的高凳上做作業的情景，主婦則在一旁忙碌地洗涮碗筷。雖然這種生活很簡陋甚至貧苦，可那種樸實的温馨卻是令人神往的，光也許真的有某種穿透力，穿透身軀，穿透思想，直透心扉。就如我心中的那片燈光。在城市裏生活許久的人也許只有看到這片燈光時才能平靜心中那塵世的喧囂，那名利的浮躁。當然這也許只是我這一篷篙之人難解的鄉土情結吧！

※本文作者：今生的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