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侯祠楹聯看諸葛亮

來源:文書谷 1.95W

從武侯祠楹聯看後人對諸葛亮的評價

從武侯祠楹聯看諸葛亮

楹聯俗稱對聯、對子,是我國特有的一種文學方式。自古以來,以其語言凝練、對仗工整、直抒胸臆、朗朗上口,受到各界人民的歡迎。尤其是名勝古蹟處的對聯,早就成為上自帝王將相,下至人民羣眾,旁及文人墨客紀事銘志、評古論今、品評人物、寫景抒懷的重要形式。加之這些對聯多有名家手書,內容的思想性和書法的藝術性,受到千百萬遊人的喜愛。遍佈全國各地的武侯祠,也留下歷代書寫、鐫刻的眾多楹聯。對此加以研究,就可發現,諸葛亮是一位歷代人們用楹聯稱頌的政治家、軍事家。這裏僅舉明、清和現代的幾副武侯祠楹聯,看看後人是怎樣運用楹聯評價諸葛亮的。

(一)

利用楹聯表達對諸葛亮崇敬與仰慕之情的,佔了各地武侯祠楹聯的絕大部分,成為武侯祠楹聯的主流和特色。它代表了當時社會各界和廣大人民羣眾對諸葛亮的評價的主導方向。這些楹聯有的記述諸葛亮的功績,有的讚揚諸葛亮的精神,有的抒發自己的情懷,歷來受到人們的賞識。陝西岐山縣五丈原諸葛亮廟有一副讚揚諸葛亮的對聯,是這樣寫的:

“義肝忠膽,六經以來二表; 託孤寄後,三代而後一人。”

這副出自佚名者之手的對聯,沒有對諸葛亮的一生進行泛泛一般的敍述,而是對他忠於蜀漢、託孤寄命、竭忠盡智、死而後已的精神加以讚揚。五丈原是蜀漢建興十二年(公元234年)八月,諸葛亮病死於軍中的地方,以自己的生命實現了他為蜀漢“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諾言。作者沒有按一般楹聯的方式概述他的生平事蹟,而是重點讚揚了他“託孤寄命”、“死而後已”的精神,很符合五丈原諸葛亮廟的特點地點和環境。而把諸葛亮推崇到“三代而後一人”的地位,也讚美到了極至。

成都武侯祠有一副晚清四川總督沈葆楨留下的對聯,寫得飽含感情:

“地有千秋,南來尋丞相祠堂,一樣大名垂宇宙;

橋通萬里,東去襄陽問耆舊,幾人相憶在江樓?”

這副對聯的作者是大名鼎鼎的禁煙大臣林則徐的女婿,深受其岳父的影響,沈自進士兵及第入仕之後,官聲較好。他瞻仰武侯祠時聯想到襄陽隆中諸葛亮故居,表達了對諸葛亮的崇敬與仰慕之情。作者前來憑弔被人譽為“大名垂宇宙”的諸葛亮丞相祠堂,很自然的想到了遠在襄陽隆中諸葛躬耕的地方。看到一千多年後,人們仍一致讚揚諸葛亮的情況,用“幾人相憶在江樓”表達後代和作者對諸葛亮的無限緬懷之情,讀來令人對諸葛亮深深懷念。這種讚揚,也是一般古人難以得到的。

以敍述諸葛亮生平事蹟來讚頌諸葛亮的對聯,在武侯祠對聯中佔了多數。下面這兩副均出自湖北襄樊古隆中。

“兩表酬三顧, 一對足千秋。”

這是明代文人遊俊題在“三顧堂”正門的對聯。上聯中所説的“兩表”即前後《出師表》,是諸葛亮於蜀漢建興五年和六年兩次出師伐魏前向劉禪表明心跡和態度的。其中,回顧了劉備當年三顧茅廬的情況,故曰“酬三顧”;下聯所説的“一對”即是指《隆中對》.因為這是諸葛亮推心置腹地談出了自己的政治抱負,向劉備提出了一個共圖霸業的完整方案。以後,諸葛亮就是按照這個方案,輔佐劉備父子建立蜀漢政權,並以此為基礎進行“興復漢室”的。此事也發生在三顧堂,用“足千秋”也很確切。

一九六五年一月,時任國家副主席的董必武,為古隆中題寫了一副對聯:

“三顧頻煩天下計, 一番晤對古今情。”

董老借用唐代大詩人杜甫《七律蜀相》詩中的句子為上聯,自己巧對了與此句極為吻合的下聯。他緊緊抓住諸葛亮出山“三顧”、“一對”這兩個大亮點。深刻表達了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對諸葛亮的景仰、憑弔之情。

(二)

在眾多武侯祠楹聯中,有一部分除對諸葛亮的功績進行讚揚外,也對他的未竟事業進行評論,寫的也很貼切。由於對聯不象格律詩那樣受字數的限制,寫起來比較自由,作者可以覽物抒情、揮灑自如、言簡意賅、凝義點睛。因此在評論諸葛亮時,顯得比較靈活和客觀。湖北襄樊古隆中武侯祠,有一副比較長的對聯,出自清代文人吳耀鬥之手:

“布衣吟嘯足千秋,草廬頻顧,收起潛龍,蜀丞相盡瘁鞠躬,非得已也;

竹帛勛名垂兩代,漢祚將終,霄沈羽鎢,杜少陵酸心嘔血,有由來哉。”

這時一副敍事與感慨並重,謳歌諸葛亮光輝一生的對聯。作者從諸葛亮躬耕壟畝、吟嘯山林寫起,歷數了三顧出山、輔佐劉備父子兩代皇帝,直到“鞠躬盡瘁”的歷史功績。作者沒有簡單的停留在表面事件的記述上,亦不一味進行歌頌,而是客觀公正的評價。他認為,諸葛亮躬耕壟畝、吟嘯隆中時,就受到時人的推崇和尊重,就可以留下千古美名。劉備頻顧茅廬,請他出山後,他是懷着報恩思想去幹那些事業的。所以他認為諸葛亮鞠躬盡瘁是不得已而為之。這種看法儘管可能不被多數人接受,但確有一定道理。作者説諸葛亮是出於無奈,即“非得已也”,是因為“漢祚將終,霄沈羽”。這就是,東漢得壽命快要完結,就象雨雪打濕了鳥得羽毛,它再也不能繼續飛下去了一樣。諸葛亮本人也很清楚,僅憑蜀漢的實力,要想“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有心興漢,無力迴天,留下終生的遺憾。作者借用對諸葛亮一往情深的杜甫所發出“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慨歎,進一步證明自己觀點。也説明杜甫痛惜諸葛亮沒有完成統一大業,是很有根據的。

一九六四年,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兼全國文聯主席和中國科學院院長的郭沫若先生,遊隆中武侯祠時,題寫了“諸葛草廬”匾額。回到北京後又為草廬寫了一副對聯:

“志見出師表,好為梁父吟。”

乍看起來,身為文學家和史學家的郭老這副對聯似乎有些簡單。其實郭老所以這樣寫是有所指的。因為曾經有人評論説,諸葛亮功業雖高,詩文水平卻低。郭老不同意這個觀點,曾説:“如武侯終身隱居,致力於詩,諒亦不遜於陶令也。”他所以寫這個對子,就是要肯定諸葛亮的文采。郭老這種用歷史唯物主義態度客觀公正的評價諸葛亮的態度,對後人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含義是很深刻的。

(三)

還有一部分武侯祠楹聯,在讚揚諸葛亮歷史功績的同時,啟示後人聯想更多的東西。由於這些對聯是書寫或銘刻在名勝古蹟處,遊覽者覽物詠聯,能立即把歷史陳跡與簡潔明快的聯語聯繫起來,產生觀物生情的效果。這種效果是閲讀浩瀚的歷史典籍和古奧的神話傳説一時難以收到的。下面這兩副對聯就有這方面的效果。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

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

這副對聯是成都武侯祠的,作者為清末西南邊疆著名文人趙藩。上聯是讚揚和肯定諸葛亮在平定雲南少數民族反叛活動時,使用攻心戰術的。具體是指諸葛亮對待彝人頭領孟獲的故事。孟獲在第七次被釋時,終於反省了自己的過失,滿含感激地對諸葛亮説:“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下聯則帶有明顯的借古諷今的目的。清末政治,岑春萱、劉丙章相繼為四川總督。時任四川鹽茶官的作者和川中百姓,多認為岑只講寬容而無度,劉則嚴酷而無法,致使蜀地怨聲載道。作者利用給武侯祠題寫對聯的機會,直抒胸臆,告誡後來治理四川官員要寬嚴適度。

再錄一副河南省南陽武侯祠的對聯:

“心在朝廷,原無論先主後主;

名高天下,何必辯襄陽南陽?”

這副楹聯的作者是時任南陽知府的顧嘉蘅,從他該聯的主旨來看,讚揚諸葛亮只是一個方面,主要的還是想平息長期以來關於諸葛亮躬耕地的爭論。在作者看來,諸葛亮一生竭力盡心,忠貞不貳,輔佐劉氏父子前後凡28年,名高天下,受人敬佩。至於諸葛亮的隱居地,沒有必要去辨明襄陽、南陽。他提示後人,對這些歷史遺留下來的爭論,不要太計較。雖有和稀泥之嫌,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其實,究竟諸葛亮的隱居地是襄陽還是南陽,爭論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的,爭論者的目的也是盡人皆知。無獨有偶,當前的旅遊熱中,各地為擴大旅遊景觀而颳起的爭名人之風,與當年的襄陽、南陽之爭又有驚人的相似。相信遊人們看了這副對聯,定會做出自己的判斷力的。

武侯祠的楹聯幾乎全是以人物為中心,很少有以詠景為中心的對聯,這與諸葛亮的受人愛戴有很大的關係。他的竭忠盡智、死而後已的高尚情操,正是中華民族最可寶貴的民族精神的集中體現,他受到歷代人民的奉祀和頌揚是很自然的。武侯祠的楹聯對於褒揚和宣傳諸葛亮,起到別的形式無法替代的作用,值得認真研究、保護和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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