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愛情的詩詞《越人歌》賞析

來源:文書谷 2.31W

《越人歌》

描寫愛情的詩詞《越人歌》賞析

先秦·佚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賞析】

拋開詩歌背後的故事,這也是一首美妙的情歌。灰姑娘(越女)相識了一位王子,一下子芳心暗許,忐忑不安之餘又欣喜若狂,於是便唱出了這首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上有木,木有枝丫,人人都知道,可是我對你的喜歡,你卻不知道。你不懂我的言語,難道還看不懂我的眼神。

“山有木兮木有枝”是一個比興句,興起下句“心悦君兮君不知”;即由自然界順理成章的現象,引出毫無規律可言的情愛,因此流露出一種痛徹心扉的惋惜之情。暗戀有千般痛苦,敢於唱出來,就是一種解脱。相比之下古人更直白大膽,當感情鬱積於心難以抑制時,就付諸於歌謠。這大概就是《毛詩序》所説的“情動於中而行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詠歌之……”當你也這麼喜歡一個人,又難以表達時,不妨引用這句,説不定還能收到不可思議的效果呢。

這兩句與《九歌·湘夫人》中“沅有茝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意義相似,句式相仿,可以看出這首《越人歌》對楚辭的影響之大。

擴展閲讀:文化背景

越人生活的江漢地區温熱潮濕,雨量充沛,有縱橫交錯、星羅棋佈的江河湖海,這樣的地理環境使得古越人熟諳水性,“善於舟揖”、“利於水戰”。《淮南子·原道訓》説越人“陸事寡而水事眾”,《漢書·嚴助傳》説越人“處溪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斗,便於用舟”。越人善於使舟,並多次獻舟於中原,幫助中原國家訓練水兵。《竹書紀年》中有:週報王時“越王使公師隅來獻舟三百”;《漢書·武帝紀》載:漢朝的樓船水師曾大量啟用越人為將;《梁書·王僧辯傳》記載:南北朝時,樑朝攻擊侯景之部,船上“棹手皆越人,去來趣襲,捷過風電”。

《説苑·奉使》説:“(越人)剪髮文身,爛然成章以像龍子者,將避水神也。”眾所周知,越族的突出特徵就是“斷髮文身”,越人“常在水中,故斷其發,文其身,以象龍子,故不見傷害也。”剪髮、被髮、斷髮即不同於中原民族的束髮。而文身即在身上刺劃各種紋樣,“以避蛟龍之害”。越人因常與水打交道,難免發生意外,故相信水中有龍和信奉水神。他們擔心龍傷害自己,便以其形文身,使彼視己為同類;為祈求神的保護,又信奉水神,並有祭祀水神之俗,而祭祀水神時又用船並將船飾以龍的形象(即所謂龍舟)。所以越人的文化圖騰是龍蛇崇拜。

從語言上,漢語主要是由華夏族語而來。楚人與華夏的語言有別。漢語為單音節,楚語系多音節,語詞多雙音,如蟋蟀、蚊子、慫恿、扭泥等等,本是楚語,亦已變成漢語詞彙。楚語有發語詞“羌”等,有結語詞“兮”、“些”等。但總的來講,楚語和華夏語族操的漢語還屬同一語言系統,而且楚國貴族階層基本上都通曉華夏族通行的漢語。而越人的語言則是一種獨立的語言系統,不光與漢語不同,和楚語也有很大差異。

越人的語言被中原華夏族稱為“鴃舌鳥語”。漢語為一字一音的孤立語,越語則為一字數音的膠着語。越人不僅與華夏人不能通話,就是與近鄰楚人也很難通話,所謂“鳥聲禽呼,言語不同。”在西漢時成書的《淮南子·修務訓》中還記載了越人語言的語音特點:“胡人有知利者,而人謂之駤。越人有重遲者,而人謂之訬,以多者名之。”高誘注云:“訬,輕利急,亦以多者言。訬,善誃者謂之訬”。這説明越人語言多數是輕利急速,故雖偶然有説話重遲的人而外族人仍稱為訬,這可能同越語發音習慣有關,所以多數人以訬著稱。可見,越語是獨立的一個語音系統。

楚國吞併越國後,通楚、越雙語的人在兩個民族中逐漸增多,但楚國上層貴族還是流行中原華夏語音,而越族一般平民,比如橫楫逐波的舟子,有些也還只操自己的語言——越語。反正翻譯人才比比皆是,溝通不成問題。子晰在船上表示聽不懂越語,便能有如探囊取物立馬召來了翻譯,説明其地同時能操楚、越兩族語言的人不少。這是楚、越兩族人民相雜而居,日常生活頻繁需要的結果。

擴展閲讀:詞句鑑賞

起首兩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洲”,當從《北堂書鈔》卷一O六引作“舟”。“搴洲中流”即在河中盪舟之意。這是記事,記敍了這天晚上盪舟河中,又有幸能與王子同舟這樣一件事。在這裏,詩人用了十分情感化的“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的句式。“今夕”、“今日”本來已經是很明確的時間概念,還要重複追問“今夕何夕”、“今日何日”,這表明詩人內心的激動無比,意緒已不復平靜有序而變得紊亂無序,難以控抑。這種句式及其變化以後常為詩人所取用,的如宋張孝祥《念奴嬌·過洞庭》的末兩句“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進入詩的中間兩句行文用字和章法都明顯地由相對平易轉為比較艱澀了。這是詩人在非常感情化的敍事完畢之後轉入了理性地對自己的心情進行描述。“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是説我十分慚愧承蒙王子您的錯愛,王子的知遇之恩令我心緒盪漾

最後兩句是詩人在非常情感化的敍事和理性描述自己心情之後的情感抒發,此時的詩人已經將激動紊亂的意緒梳平,因此這種情感抒發十分藝術化,用字平易而意藴深長,餘韻裊裊。“山有木兮木有枝”是一個比興句,既以“山有木”、“木有枝”興起下面一句的“心説君”、“君不知”,又以“枝”諧音比喻“知”。在自然界,山上有樹樹上有枝,順理成章;但在人間社會,自己對別人的感情深淺歸根到底卻只有自己知道,許多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對別人的感情難以完全表達,因此越人唱出了這樣的歌詞。而借“枝”與“知”的諧音雙關關係做文章的比興手法,也是《詩經》所慣用的。如《衞風·芄蘭》“芄蘭之支,童子佩觽;雖則佩觽,能不我知”,《小雅·小弁》“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即是。這種諧音雙關對後代的詩歌如南朝樂府民歌《子夜歌》等恐怕不無影響。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説君兮君不知”二句,與《九歌·湘夫人》中“沅有茝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二句相彷彿(然“山”句為“A有B兮B有C”句式,“沅”句為“A有B兮C有D”句式,亦有不同),也可見出此楚譯《越人歌》深受楚聲的影響。雖然今人所讀到的《越人歌》是翻譯作品,但仍可這樣説:《越人歌》的藝術成就表明,兩千多年前,古越族的文學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