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與往事

是去年的冬天，我和一個朋友一起過一個鐵道口，那個道口上有三對鐵軌，我和朋友過了兩對後被一列火車擋住了。而我們的身後的鐵軌上也有一列火車開過來，就在這時候我朋友揮着胳膊大喊：“哎、哎，車、車來了！”
開始我很驚訝不知道他在跟誰喊，後來順着他喊的方向看，看見了一個穿着厚厚大衣的中年男人，他在慢騰騰的向鐵軌上伸腿，看樣子他是想搶在火車過來前跨過來。然而那邊火車已經一路鳴着笛駛過來。那男人對火車和朋友的呼喊卻是充耳未聞一樣。朋友扯着脖子大喊：“車、車，回去，回去！”
他那張臉因為高聲的嘶吼，表情變的極其猙獰。和他在一起這麼久，我還從未見過他這種着急的樣子。火車在高速前進，眼看就要到那男人身邊了。下一秒鐘將會發生什麼？在道口等車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在看着那男人。那會兒我甚至已經準備閉上眼睛了。實在不想目睹一場血淋淋的慘劇。
最後的那一秒也許是上帝幫了那男人一下，他在火車快到身邊時總算及時反應過來退回到了鐵軌下面。

一年過去了，這件事卻一直在我心裏存着，包括當時的那些感覺、朋友的大聲呼喊，我、還有當時在場那些人的沉默。
人高貴到底高貴在哪？
一年了，我總是在想這個問題。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曾幾何時，在我們周遭我一直是那個高舉道德大旗討伐他人的先鋒。可是在面對一個生命遇到危險的時候，我的表現卻是無動於衷的沉默。這份冷漠讓我羞愧。而我的那個朋友，在此之前我對他多少是有些看不起的。他身上有太多的缺點讓我無法喜歡，比如説他為人的輕浮，他在利益面前的惟利是圖，還有他偶爾流露出來的虛偽。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那天讓我震撼了。
記得這件事過後我曾問過朋友，到底是什麼讓他那樣做的？朋友的回答很實在，他説，就是本能。我一直沒有勇氣問朋友，那天如果那男人一直站在鐵軌上不下來，你會不會衝上去救他？
其實無論他回答會或是不會，他在靈魂上都已經比我高大許多了。

當人類道德的力量大過人類本能的時候，人類該喜還是悲？
我不清楚紅塵中還有多少如我一樣日益麻木的靈魂？我們不需要拯救嗎？

※本文作者：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