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國才簡介

來源:文書谷 1.74W

摩魯娜,摩魯娜

和國才簡介

作者:和國才[納西族]

一個魁偉的戰士頭枕着玉龍雪山那三十九座直刺雲天的山峯。峯頂積着四季不化的雪,遠遠望去像一羣披掛着白色盔甲的武士,莊嚴地排成三列。金沙江猶如姑娘多情的肘彎從三面緊緊地把山峯摟住,摟在懷裏。銀光閃耀的雪峯,每列十三座,兩旁由白生生的玄武巖構成,中間一列是黑黝黝的山崖,它就是摩魯娜。從摩魯娜的黑石中流下一條黑色的河,像墨水從巖上潑下來似的,叫黑水;而白崖腳下流淌着另一條河,雪白雪白的,像一條潔白的雲彩從天而降,叫白水。黑水白水在山腳下匯合,融成銀灰色的一抹,流向金沙江。摩魯娜是納西族痴情男女殉情的地方,古往今來,一對對摯誠相愛的情人,當他們的愛情在人世間不能實現時,便成雙成對地從摩魯娜的絕壁上跳下,走向傳説中的玉龍第三國

摩魯娜,摩魯娜,納西族人心中神奇的山崖。

魁偉的戰士久久地凝視着它。

戰士頭枕維護線路的工具包,兩臂伸直,兩腿展開,擺成一個“大”字,躺在暖融融的草地上。遠處一塊烏雲正緩緩地飄來。他覺得這雲好像在哪見過。在哪兒?哪一天……隔壁家埋在樹下的梨子沒了,賴在他頭上。他冤屈極了,沒命地跑出村寨。他跳過一道溝,蹚過一條河,邊跑邊叫。帽子被甩掉了,衣服也脱掉了,鞋子被拋向半空,八歲的他光溜溜地拼命往山上跑着。荊棘劃破了手腳,滿身都是血印,他不管不顧,一個勁發瘋般地跑,跑。山頂飄過來一朵烏雲,那是一塊什麼樣的雲呵,像一隻含着淚的眼睛。這時,他聽見妹妹雙蘭的喊聲:“阿哥!回來呀,梨子是讓野豬刨走的!你是我的好阿哥呀!回來,你回來呀!”他呆呆地站在山樑上,又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那塊雲,淚猛地湧出眼眶。

忘不了,他永遠永遠忘不了妹妹的喊聲。

一個雷在頭頂上炸開了。他睜開眼,烏雲仍然在眼前滾動。他凝視着,死死地凝視着,他覺得這隻含淚的眼睛就嵌在妹妹的那張臉上,他一下坐了起來。

驀地,眼前一片紅光一閃,黑黝黝的山巖中間一條粉紅色的光帶在輕悠地飄着。

他用力睜着酸澀的眼睛,那粉紅的帶子一起一伏,光影閃爍。他不得不閉上眼。一秒、兩秒、三秒……啊,看清楚了,在摩魯娜的山巖中間,有一個狹長的平台,就在那平台上開滿了粉紅色的花。

粉紅色的花……

山貝母!

貝母帶像一條五彩斑爛的花帶,緊緊地系在山巖上。那一片粉紅色在黑崖的襯托下四射着變幻莫測的光。雲過去的一剎那,它是白色的,像白銀一樣;當雲過來時,它又是殷紅的,宛如鮮血在流淌。

貝母帶飄渺、傲然地掛在高高的山巖上。

魁偉的戰士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

“摩魯娜!摩魯娜!”他激動地喊,“你真的知道我的心願麼?”

魁蘭又一次仰頭看看那山崖。巖子簡直像刀削出來的,直上直下,幾百米高,全是光禿禿的,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忽然在巖子的右側,他發現了一條微斜着的裂縫,從巖底直插巖子半腰。裂縫的盡頭離貝母帶只有二三十米。

他放下身上的行裝,脱掉鞋子,向掌心吐了口唾沫,緊了緊褲帶,貼着裂縫向上爬。裂縫很窄,他把手指頭使勁插進巖縫中,雙腳拼命抵在裂縫裏,一蠕一蠕地往上移動身體。粉紅色的光就在眼前閃動,他一抬眼就可以看見了。他一小截一小截地往上爬着,額上的汗珠滴進嘴裏,又鹹又澀,眼睛熱辣辣的,就像灌進了辣椒水。他的手拼命抓在山巖上,頭往巖石上蹭了蹭,巖石很涼。

絲一樣的雲在身旁飄過,帶來一股風。那風撞在巖石上,發出噝噝的怪響。他回頭一看,摩魯娜那黑色和白色的石崖聳立着,黑水和白水發出嘩嘩的聲響。他感到一陣昏眩。

“這回完了。”他有些憂傷地向四周看了看,看看能否找到什麼來支撐身體。什麼也沒有。

他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前面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像一顆紅星星闖入他的眼裏,那跳動的光影多像火星,太像了……

火……納西人火塘上滾動的火!

他覺得自己像被火灼傷了一樣,渾身的肌肉縮成一團,他緊緊地貼在巖壁上,一點一點往下鬆着,鬆着。離地面越來越近了,終於,他雙手一滑,貼着巖壁滾了下來。

風輕輕地吹着,撩起他帶血的衣襟。天上飄來一陣細雨,落在他乾枯的嘴皮上。他平躺着,伸出手摸了摸衣兜,掏出一杆短粗的、比例極不協調的煙袋,裝上草煙,點燃了。他先把煙深深地吸進肚裏,然後慢慢地從鼻子裏嘴裏放出來,煙霧繞成一個個圓圈,在空中飄散。

煙抽完了,他用手撐着地,站了起來,又向那高高的摩魯娜,那雨中粉紅色的貝母雲望了一眼。

副班長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怎麼搞成這個樣?”

“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感到臉有點發熱。

“在深山老林裏,單獨一個人查找,要特別小心。”

這是春末夏初的時節,是查線所的黃金季節。每年,中隊就利用這段時間集中搞軍事和業務訓練。前兩天,班長帶着6個戰士下山了,查線所就剩下副班長和他。

副班長一邊為他包紮傷口,一邊嘮叨:“老摳,你守家幾天,又要損失好幾個3毛了,心疼嗎?”

為了拿每天3角錢的誤餐補貼,他經常一進山就從早幹到晚。午飯,按他自己的話説就是“不接見了”。隨便找點野果、山鼠、竹筍充飢,他可是本事大着呢。

他裝做沒聽見副班長的打趣,繼續抽他的煙。

副班長奪過他那煙袋,丟給他一支“大重九”牌香煙:“怪臭的,抽這算了。我真不明白,如今納西人生活好過了,不是聽説你家裏還買了輛汽車嗎?可你還是這麼摳!”魁蘭沒吱聲,把香煙還給副班長,繼續抽他的草煙。這煙袋很特別,頭大脖子長,杆子卻出奇的短,顯得十分難看。去年秋,他雕這煙袋時,杆子足有一尺多長。戰友們常拿着它觀賞。誰也沒想到,後來在一次內務大檢查中它會遇難。那天,副班長從裏往外一個一個地檢查着,當目光落到第五張牀上時便收起了滿臉笑容。鋪單洗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污跡,可是,在一片白色中只有它是黃色的。

“這是誰的牀?”副班長蹙着眉頭問。

“我的。”魁蘭站了起來。

“你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像害了肝炎病?”

“報告副班長,他洗東西不用肥皂,而是用皂角和樹根。”一個新兵跑出隊列,從魁蘭牀下拿出幾個像洋絲瓜根似的東西和一大把皂角。

副班長咂着嘴説:“呀,捨不得買塊肥皂?每個月10塊錢的津貼,可以買20塊肥皂,20塊吶,都哪裏去了?全抽煙了?還是想攢下來買個俊媳婦?”

“不,他不抽香煙,只抽草煙。”又是那個快嘴新兵。

副班長用一種深究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掃着他。

魁蘭的衣服下襬高聳着。

副班長向前一步,撩起衣襟,一杆一尺多長的,用木頭雕的煙袋露了出來。

“哈哈,軍人,80年代的武警戰士,還帶這破玩藝兒。像滿清兵!”説罷,一把抽出來。

“動個手術,留點紀念吧。”他拿出把小鋼鋸,三下五除二,把煙桿鋸去了一大半。

“這回,可以進袋了。”

……

夜晚,魁蘭躺在牀上,老是睡不着。他翻了個身,覺得迷迷糊糊要睡去了;突然,又醒了。

貝母帶……貝母帶……粉紅色的貝母帶呀。

父親明明死了,怎麼又徑直走進了家裏蓋的那棟新房子?父親那雙又黑又粗,勞作了一生的手撫摸着散發着松香味兒的廊柱,父親哭了。是的,父親,咱們家終於住進了新房子。新房子蓋成的那一天,全村人都來慶賀,圍着火塘跳起了“冬勞麗”舞,一直跳到半夜時分。父親!你怎麼也想不到阿妹那天跳得有多美!她是大姑娘啦,是全村寨最漂亮最善良的姑娘……她在暑假的第一天便和我一起去下田勞動,她説:“阿哥,我念高中啦,我送你一件禮物吧。”您知道,阿妹腦瓜中點子可多啦。我真以為她跟我開玩笑呢,誰知她鄭重其事地掏出一個紅布包,我打開一看,是她上國中時的成績冊。乾乾淨淨的,上面的滿分那麼多。父親,當時我不敢接呀,我覺得它像團火,這團火把我的心燒得真疼呀……妹妹説:“阿哥!我是全學校的第一名,這個好消息我已經對阿爸説了,我説‘阿爸,我要好好地學習,當個真正的納西人!’”阿爸呀,當時我跑了,就跟小時候我受了委屈往山上跑一樣,我實在受不了啦。我恨我自己,我不配當她的阿哥,我不是真正的納西人!我跑呀跑呀,又聽見阿妹在喊:“阿哥,回來呀!你是我的好阿哥呀!”我摔倒了,摔倒在我們家的責任田裏。我悄悄地掉了淚。就是那天,我雙手握着納西人的黑土發了誓……

父親,您看到了那片粉紅色的貝母帶了麼?在那摩魯娜的黑水和白水之間……

魁蘭又上路了。他循着線路一直爬上丫口,除了有兩根電線杆的培土被野豬拱開,需要加固外,一路無事。

他又來到了使他魂牽夢繞的摩魯娜,抬頭望着那貝母帶。

起霧了。先是一絲絲,一縷縷,徐徐地飄過來,粉紅色的貝母帶若隱若現。一會兒,那絲絲縷縷的霧越聚越多,越聚越密,連成薄薄的一片,給貝母帶披上了一層輕紗。魁蘭死死地凝視着,直到貝母帶重新閃現在陽光中。

魁蘭看着摩魯娜發怔。這巖子,形狀多像家鄉的邦金布舉巖——那堵噴湧蜂蜜的山巖。傳説這是很早很早以前,兩個由納西人養大的姑娘,為了報答養育之恩,一個變成了高聳的山巖,擋住了雪山上吹來的寒氣;另一個變成了千萬只辛勤的巖峯,生息在巖上釀蜜。年年代代,每到金秋時節,鄉親們便從山上砍來竹子,劃成竹篾,編成長長的軟梯,從山頂上放下來。全村的小夥子一起抽籤,中籤的四個就到附近的温泉洗個澡,然後舉着一捆冒着煙的幹蒿枝,唱着讚歌,從巖頂上爬下去,收取巖蜂蜜。那巖蜂蜜使每個納西人的屋裏都瀰漫着撲鼻的香氣。想到這兒,魁蘭雙眼一亮,有辦法了!從背後爬上這座山崖,幾乎不需要上很陡的巖,斜着爬上去就行了。對呀對呀,應該做一條軟梯!他高興得高叫了一聲:“阿——暉——暉——登。”

這一聲喊,玉龍雪山的三十九座山峯都蕩起了回聲。

隨着喊聲,一陣大風颳過來。雲彩被撕成一塊塊的碎片,在摩魯娜上空起舞。遠處的竹林在風中發出潑水般的聲響。

竹林!

魁蘭向那片竹林走去。

這片竹林可真大,生着各種各樣的竹子。實心的鐵竹,班裏的戰友們曾經把它連根挖下,做成漂亮的枴棍。薄皮的青竹一蓬一蓬生着,每蓬往少裏數也有五六百棵。竹蓬四周的地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野獸腳印。那大而尖的説明野牛常在竹林裏徜徉,圓圓的是老虎走過的痕跡,尖而深的是馬鹿奔跑時留下的,而到處翻出泥土和竹根的是野豬的傑作,黑瞎子搗的鬼是把竹子一片一片地壓倒。這竹林,離山路雖然不遠,但人們很少到這裏來。魁蘭在野獸腳印中走着,心越縮越緊。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森林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響聲,只剩下他腳踏竹葉的沙沙聲和咚咚的心跳聲。他摸出煙袋,點上火,大口大口地吸着煙。

突然——他剛剛把一口濃煙吸進嘴裏——一陣異樣的響動使他警覺起來。他停住腳步,還沒來得及把那口煙吐出來,幾聲巨吼旱雷似地震動了整個山林。

喔——喔——

魁蘭看清了,那口煙一下子憋在肚子裏,又苦又辣!

前邊不遠的地方,一羣野豬和一頭大黑熊互相廝咬着。

魁蘭一下子靠在一棵竹子上。父親曾講過的最可怕的事讓他碰上了。

幾頭野豬露出一對鋒利的獠牙,怪叫着箭一般朝老熊衝去,把整個竹林攪得泥土橫飛。

魁蘭腿有些發軟。他想跑,但又不敢跑,一旦驚動它們,它們會一齊向他進攻。父親説過,山中野獸從兇狠上講,是一豬二熊三老虎。眼前,野豬已經把黑熊咬傷了,黑熊的慘叫聲在山谷中蕩起,將空氣撕裂成一條條的。竹葉上的露水被叫聲震落了,清涼的水珠滴進魁蘭的脖子。他一下站起來。納西人是不應該倒下。對了,父親教過他。

他迅速地掏出打火機,從機蕊裏抽出一團沾滿汽油的棉花,點上火,往身邊的竹蓬裏一放。幹竹枝一碰上火,呼呼地着了起來。

在火焰中,鮮竹節像放鞭炮似的噼哩啪啦地炸開了。

野豬和帶着傷的黑熊逃走了。

當年生的嫩竹,全身還包着一層皮,沒有一片葉子。到第二年,上半部生起了翠綠的葉子,既有一定的硬度,又有較好的韌性。全身墨蘭,長滿枝葉的是第三、第四年的竹子,雖然硬度很強,但缺少了韌性。魁蘭專挑那些第二年的嫩竹,一刀一棵,一刀一棵地砍下來。

身邊火堆裏,竹子仍在噼哩啪啦地炸晌着。這響聲,像放鞭炮,但又像——對啦,像放屁!他想到這兒,自己都笑了。小時候,他和父親爬上高山找貝母。草甸裏的貝母生得又瘦又小,躲在雜草深處。父親眼睛不太好,半天也找不到幾棵。魁蘭的眼睛亮,於是,他發現一棵,父親就用刀摳一棵。那時節,家裏常常半糠半米的,吃多了屁多。父親告訴他:“找貝母,不能放屁。貝母和人一樣,很講衞生。你一放屁,它就跑了。你看,就因為你一直放屁,我倆找了半天,也沒挖幾棵。”貝母又沒有腳,怎麼能跑掉呢?他尋思着,悄悄躲到一邊,找到一棵開着燈籠花的貝母。他用一根小麻繩拴住它,然後蹲在旁邊,朝它放了個屁,趕緊轉回身,那貝母仍是一動不動地生在那裏。小娃娃嘴巴不牢,他逢人便講這件事。誰想到生產隊竟為了這事,不但沒收了他們的貝母,還禁止他們一家人採貝母。失去了這麼一個重要經濟來源,家裏經常缺鹽巴。

“噼噼,啪啪”,火焰在竹林中跳動着,真像納西人的燃起的火塘……

那年,父親病了,他和妹妹不得不偷偷上山採貝母。妹妹又瘦又弱,爬到半山就爬不動了。他讓妹妹等着他,自己向山上爬,爬着爬着,他忽然聽到身後妹妹的歌聲:

“百靈銜來一片雲彩,

撒下了神靈的種子;

粉紅色的花開滿山巖,

那是納西人的金子。”

他笑了,他有勁了。

……他捧着一大把貝母跑下山來。“阿哥!”雙蘭用枯黃色的野花編成了一個大大的花環掛在了他脖子上,他成了一個英俊的納西族小夥子。他和妹妹手拉手奔回家,一進門,父親已經離開了人世。

偌大的一個家失去了頂樑柱,母親積勞成疾癱在牀上,只有妹妹了。雙蘭那年16歲,她死活不肯退學。於是,那件事發生了,那件一直到現在還壓着他的事發生了。妹妹所有的書都被一把丟進火塘,那紅裏滲黃的火苗慢慢滾過那堆雪白的紙,留下一片焦黑。風來了,灰片騰起,飄去,在屋子裏上下飛舞,他感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裏,天旋地轉。雙蘭站在角落裏,沒有眼淚,像僵死了一般,任紙灰打在她那慘白的臉上。從這時起,歡笑消失了,歌聲消失了,一個少女無言地擔起了生活重擔。

貝母啊,貝母,幫助我,幫我實現那埋藏已久的心願吧。

魁蘭又一次抬頭望了望貝母帶,那可不是零零星星的幾棵,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夠了,足夠了。

他用發黃的老竹削出兩片四五釐米長、兩釐米來寬的竹片,中間開個槽,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小十字架。他開始破竹子了,先砍一刀,轉九十度,再砍一刀,把小十字架嵌進去,用刀背翻轉着敲打十字架,於是竹子就整整齊齊地一破為四。把心掏掉,剩下綠綠的竹皮,就成了上好的竹篾。

他乾得很順手。刀子在他手中就像手的一部分,白色的竹片和綠色的竹篾上下跳躍,腳底留下了雪花般的一片竹屑,他好像站在一片白雲上一樣。

竹篾越摞越多。

晚飯後,副班長拿出一副象棋:“老摳,來,殺兩盤,解解悶。”

“不想下。”魁蘭漫不經心地説。

“為什麼?”

“沒對手,下着沒味。”

“嗨,小看人。今非昔比,我要贏你。不信,試試看。”

“螞蟻即使掙斷腰桿也搬不動玉龍雪山。癩蛤蟆即使撐破肚皮也喝不幹金沙江流水。”

“先別吹,小心吹破天。誰英雄誰好漢,棋盤上見高低。誰輸,誰鑽桌子。”

“讓你一匹馬。”

兩人頭對頭伏在棋盤上戰了起來。

副班長執黑棋,他憑着多個子,出動大車,沿河攔截,尋找機會兑子。他心裏明白,兑上幾個子,他就勝利在握了。

可是,紅棋十分狡詐,死不兑子,你從東邊來,他就磨到西邊去;你在前邊攔,他就退了回去;你在後邊追,他就三蹦兩跳逃了。

副班長悶悶地説:“好,師傅不贏頭盤棋,這盤讓給你。”説罷,鑽到桌子下。

“有種的再來。”

一邊擺棋,副班長一邊嘀咕:“你這盤棋怎麼贏的,揀了漏眼棋?”

“鬼才揀漏眼棋哩。你只是一味忙於兑子,整盤棋卻是一盤散沙。形不成強大的勢。相反,我的子雖然少,但有機地組織起來了,子與子之間互相配合,互相呼應,這樣就形成了強大的勢,能夠以少勝多。”

“噢,這麼説,下棋也同打仗一樣,要有嚴密的組織紀律。不然,想幹啥就幹啥,想往哪兒就往哪兒,那就不成其為部隊,而成了一夥烏合之眾,你説對嗎?”

魁蘭心裏咯噔了一下,説:“別扯了,讓你一個車。”

這回副班長學乖了一點,擺炮,跳馬,出車,先擺好一個穩固的防禦體系,然後慢慢向外展開攻勢,逐步把對方圍困起來。不多幾下,他就連連得手,先後吃了紅方3個兵,1匹馬,1個炮。副班長揚起頭,吹起口哨。

然而沒多久,紅方先是河口馬一個急進,來了個卧槽,把黑將請出了宮。接着,大車迎頭一照,黑方慌忙調炮來擋,紅方車後加個炮,這下黑將只得束手就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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